「不熬夜了!睡覺!」
動作幅度略大,十五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睛哼唧了一聲,鑽到她懷裡又睡了。
臨近轉點。
健身房過了營業時間,裡面除了卓昱空無一人。
手機放在地板上開著揚聲器,付天晴的聲音被放大許多,在空曠的健身房裡迴蕩:「你們輔導員和我說你不在寢室里,你不好好待在學校里養傷,跑去哪裡了?」
卓昱從小就聽話守規矩,突然聽輔導員說查寢沒見到他,付天晴覺得荒謬,也很不滿。
不過可能是考慮到他剛剛受了傷,即將錯過準備已久的全國射擊總決賽,付天晴多少壓抑了些情緒,已經儘可能讓語氣和氣一點了。
但卓昱知道她在生氣,如果讓她知道他不聽教練囑咐單獨訓練了,肯定還會更氣。
所以他只能半真半假地說謊,「我在李成舟家,我今天在他那睡。」
李成舟比他大四歲,他媽媽和付天晴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和他在一起會讓付天晴更放心一點,但付天晴也沒那麼容易說服,「你讓李成舟接電話。」
卓昱第一次對她說謊,心跳得很快,努力鎮定下來說:「他在洗澡,現在不方便。」
「真的?」
「真的。」
得益於他以前足夠聽話,付天晴對他保有基本的信任,「行,那等他洗完了,叫他給我回個電話,就用你的手機回電話。」
這已經是讓步了,卓昱點頭,「好。」
付天晴先一步掛了電話,接下來時間緊迫,卓昱給李成舟發微信:【你在哪?】
李成舟:【蹦迪呢。】
李成舟:【你直播完了?】
李成舟:【要走就直接把大門鎖上,前台應該把健身房鑰匙給你了吧?】
卓昱:【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是我媽找你。】
付天晴自己就是退役下來的運動員,自己習慣了嚴格管理,對別人也都嚴格,李成舟這輩子誰也沒怕過,唯獨怵她,看到這句酒都醒了,慶幸他及時看到了微信,酒吧也離健身房不遠,二話不說就過來拿卓昱手機回電話。
「欸,阿姨,我剛洗澡呢。阿昱今晚就睡我那,您放心吧。」
「是他自己說要去你那睡的,還是你叫他去的?」
不管李成舟態度有多恭敬,在付天晴這裡是一點用都沒有,一聽她含怒的聲音,電話外李成舟和卓昱就只能大眼對小眼的,一個不想暴露,一個不想背鍋。
付天晴好半天沒等到回答,「李成舟,說話。」
再這樣拖下去兩個人就都逃不脫了,李成舟一咬牙就只能背上鍋,「付姨對不起,是我叫他出來的。這不是阿昱腰傷了嗎,我看他這段時間情緒不好,就叫他出來放鬆一下。」
聞言,付天晴的氣就都往他身上發泄了,「那你們怎麼不提前和我說?」
臨時想理由找藉口不容易,李成舟急得額頭上都出汗了,說:「我這不是今天有個品牌站台活動嗎?下班得晚,也是十點多才突然想到的,還沒來得及和您說。下次我絕對記得提前和您說,爭取您的同意,再叫他出來。」
「沒有下次。他什麼時候放鬆不行?非得這大晚上的出來?」
付天晴還沒冷靜下來,「學校明文規定,晚上十一點準時查寢,所有人都必須待在寢室里,晚歸或未經允許夜不歸宿都是要扣學分的。你比阿昱大幾歲,應該比他懂規矩,怎麼還帶著他違反校規?尤其是他現在有傷,就更應該好好養著,沒事亂跑什麼?」
李成舟對著電話點頭哈腰,「您說的對,是我錯了,我明天就把他送回學校去行嗎?」
「明天早上八點之前,必須把他送回去。」
「好好好,我保證!」
在他的再三保證之下,付天晴總算是掛了電話。
李成舟的汗都快浸濕衣服了,把手機還給卓昱,靠在史密斯機旁邊喘了口氣,「真是造了孽了,等周末回去,付姨保准還記得這茬,和我媽一塊兒抓我出去負重馬拉松。」
付天晴教訓人的手段向來這麼簡單粗.暴,李成舟小時候好幾次跑得差點暈在半路上。
卓昱也知道他剛才悶著不作聲有點兒不厚道了,拍了拍他的肩說到時候陪他一塊兒跑,被李成舟把手拍下來了,「得了吧。不過付姨說的沒錯,你腰傷沒好,還是待學校里養傷更好,私下訓練要是把傷搞更嚴重了,那錯過的就不止這一次總決賽了。」
說到這個,卓昱偏頭看著黑漆漆的窗外,「我每天都在訓練,現在突然要我停下來,我閒不住。」
李成舟嘆了口氣,「我不是說可以試試直播和陌生人談心嗎?你是沒播還是沒談?」
今晚直播全程沒什麼觀眾,發評論的人很少,正經和卓昱聊過的人就更少了,只有那個叫AAA海鮮批發芯姐的人。
她提過的那些問題在卓昱的腦袋裡一閃而過,他搖頭:「開過直播了,看到別人問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不想和陌生人說這些,他們可能早晚會知道我是誰。」
而他希望外人看到的卓昱,是射擊賽場上永不言敗的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