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覺得我會一直無條件的讓步嗎?所以你才能肆意妄為三番兩次的踩著我的底線行事,全然不顧我的感受,做盡的惡事!」
「我討厭你這麼多年來獨斷專行,趕盡殺絕,卻對我粉飾太平,你當真以為過去的那一樁樁一件件都天衣無縫了嗎?」
「你所行所為皆違背了我的本心,但我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我知道你是惡人,我不該對你抱有太高的期待,你能做到那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為什麼要這麼自欺欺人?你不知道嗎?我愛你,我很愛你,愛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你的惡行視而不見,我甚至告訴自己我不該去定義你行事的好壞,你是魔君,你為大局著想。」
「你說立場,你說無奈,我都能理解,因為我愛你。」
「所以我就活該被你數次欺瞞嗎?」
「這幾個月我留在你的身邊,就是希望你行事能夠有所顧忌,可是你呢?你有因我而有過片刻的仁慈之心嗎?」
「你不顧無辜百姓毒攻,搶奪靈脈,這都是捅到我面前的事,在我刻意視而不見下,在你的蓄意隱瞞下,又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惡行?!」
「我知道這場戰不可避免,所以重建靈脈是我最後的希望,靈脈若能重建,魔界一定能煥然一新,屆時我們也不用去侵略別人的家了——可是你把我唯一的希望都毀了!你明知道我為之付出了多少心血!我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鍾離寂,你這樣我很累,真的很累,我快要變得不像我了——」
薛遙知說到後面,幾乎語無倫次,她雙眸赤紅,臉色慘白。
鍾離寂安靜的站在原地,垂眸看著她,情緒平靜得堪稱詭異。
主帳外,墨羽幾人屏氣斂聲,聽向來溫和好脾氣的魔主,將他們魔君罵得狗血淋頭,自始至終都沒有反駁之聲。
這絕對是這麼多年來,他們爆發過的最大矛盾。
帳內,炭盆里的炭火已經燃燒殆盡,外面的暴風雪與壓抑的氣氛,讓裡面的溫度極低,凍得人不由自主的顫慄。
薛遙知的胸脯劇烈起伏,幾乎就要無法呼吸,她聲音嘶啞:「我忍不了了鍾離寂,你似乎覺得我是全無底線的,所以你才這樣對我嗎?我心軟我愛你就是我活該嗎?」
「我無法接受與我共度一生的男人是天生惡種,我自以為以愛紮根的魔界實則是一片完全不適合我的土地。」
「我覺得我這麼多年來都是笑話!」
薛遙知撿起地面上的那捲請願書,將請願書撕了個粉碎,最後告訴鍾離寂:「我不是前代魔主!」
她絕不會被愛束縛。
在這一刻,薛遙知忽然悲哀的發現,她與鍾離寂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別的男人,更不是生不生孩子這種可笑的問題,而是從一開始她就該意識到的——
性格與觀念。
他們本就極度不相符,是鍾離寂多年執著追求,熱烈又張揚的愛,強行將他們湊在了一起。
薛遙知很愛他,但她此刻清醒的明白,她愛不下去了。
正如魔界那片血紅的土壤並不適合生長純潔無畏的花朵一樣,薛遙知也無法去愛一個與她觀念如此不符的男人。
她絕對不會為了男人而改變,她是薛遙知,她要善良勇敢,她要懸壺濟世,她要盪盡天下不平之事。
而不是爛在魔界那片血紅的土壤之上,任由自己做盡惡事,雙手沾滿鮮血。
薛遙知喘著粗氣,情緒在一點一點的平復,她仰起腦袋,對上了他那雙漂亮的暗紅色眸子,他沒有打算與她爭吵,她說了那麼多句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是不屑與她爭吵嗎?還是他覺得她只是在發泄情緒說氣話?
他還不能正視她的想法嗎?
他的沉默是對她最大的侮辱,他認為她只是在發脾氣,所以他沉默不語。
可是他的眼眸里清楚的倒映著她此刻是多麼的暴躁尖銳。
這不該是她。
……她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
不要為了所謂的愛面目全非,永遠都有比愛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她去追求。
不要失去自我。
薛遙知。
你已經傻過一次了。
薛遙知如此告訴自己。
只是在此刻多年感情付之一炬,她眨了眨眼,淚水像是決了堤,轉瞬之間便將她的臉頰打濕。
鍾離寂伸出手將她帶進懷裡,輕聲安撫她:「知了,不要氣壞了身子,你先平復一下心情好不好?」
薛遙知哭得撕心裂肺,她渾身都在顫抖,喉嚨也生疼,她難以抑制的咳嗽了幾聲,便像是止不住一樣,咳嗽不止,癱在了他的懷裡,失去了所有力氣。
鍾離寂察覺到不對,小心扶開她,見衣襟上被淚水與鮮血浸濕,他顫抖著手去擦掉她嘴角咳出的鮮血,似是終於做出了決定——
「知了,我送你回魔界吧……或許你想去雲水州嗎?去散散心。」
不要為難彼此。
鍾離寂想起了墨羽對他說過的話。
或許他們的確該分開一段時間,各自都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