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別序只能被迫一遍遍的沉淪著,試圖在其中找到答案。
但他並沒有找到答案。
夢境猶如摻了砒霜的蜜糖,他甘之如飴的沉淪其中。
與她在夢中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讓他生出一個想法——
他沒有必要去找答案,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雖然最終她會將箭矢射穿他的心臟,但鈍痛過後,他睜開流淚的眼,他們仍然會在最初的地方重新開始。
他們依舊可以互相折磨,或者可以說是,他可以旁若無人的自我折磨。
這不就是薛遙知眼裡他對她的愛嗎?
於是他不再掙扎,清醒沉淪。
只是再霸道的毒藥也有藥效減弱的一日,在夢境中的反覆折磨錘鍊而出更為瘋狂偏執甚至都不知能不能再稱之為愛的情感,牽動了沉睡在他心臟處的同心契。
對於有情人來說,同心契從來都不是為了約束,而是為了感受。
同心契能夠感受到的是愛。
燕別序死寂的心,在那一瞬間瘋狂的跳動了起來,他迫切的想要從她那裡感受到他想要的愛,可她沒有。
不知在何處的薛遙知心緒始終非常寧靜,她似乎有比情愛之事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幾乎一次都沒有想到過他。
他又想,這樣也好,至少她沒有愛上別人,只有他曾感受過他的愛。
可是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情緒開始起伏,並非是因為那些困擾著她的瑣事,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一開始並不明顯,但那一絲仿佛輕如鴻毛的愛意,在極短的時間內瘋長,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頭,也讓他再也不能翻身。
啊,她還是愛上別人了。
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誰都可以,為什麼偏偏是鍾離寂?
嫉妒的種子很早就已長成了參天大樹,在那一瞬間,擊潰了他的所有僥倖。
他氣急攻心,嘔出了一口黑血,竟是陰差陽錯的醒了過來。
說來可笑,是薛遙知對另一個男人的愛喚醒了他。
那時燕別序只覺得荒謬,他恨不得當時就提著劍殺去魔界,殺光所有擋在他眼前的人,將劍鋒對準她的脖頸,質問為何要這樣對待他。
然而時間不會隨著燕別序的沉睡而沉睡,這一年來寒川州徹底亂了套,若非他的修為實在高深,誅雪劍也護主,他只怕也早就死在了睡夢中。
他醒來時,身在劍意山莊的遺址中,洞府外是為他護法的寒時,寒時告訴他,因他昏迷,寒川州無人可以他的名義穩定局勢,霍疏趁機奪權,重回了玄極宗的掌門之位,並且試圖追殺他。
燕別序本該憤怒,但或許是因為有了更讓他瘋狂的事,他一言不發,提著誅雪劍便要衝去逢魔谷。
這一年來,他胸口的箭傷早已好了,但內里的傷口早已潰爛,千瘡百孔。
他需要以殺戮疏解這仇恨。
但寒時在這時告訴他,在一年前他曾見過薛遙知一面,寒時用平靜的聲音問他:「君上,如今這一切,是您當初種下的因嗎?或者說是主上?」
——鬧到如今這種地步,你們收到那顆果實了嗎?
是苦澀的,還是甜蜜的?
燕別序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開始思索,倘若他想不通,就算是立刻見到了薛遙知,又有何用呢?
他是還能像從前一樣折斷她的羽翼迫使她留在他的身邊,還是直接再給她一劍斷絕她離開他的所有可能性?
燕別序想這樣做,但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他不能這樣做。
……不要再傷害她了。
他當是知道的,被他困住的那段日子,她並不開心,只有他在卑劣的竊喜,他還能有辦法留住她。
「我會在劍意山莊閉關。」燕別序最終對寒時說:「你不該在這裡,倘若霍疏未曾發現,你便回玄極宗吧。」
寒時問:「您不去找霍疏報仇嗎?當初是您仁慈留了他一命,他卻再一次背叛了您。」
燕別序沒有說話,只是繼續進了他曾沉睡的洞府里靜坐,外面的聲息,卻是過了許久才消失。
他沒有在意。
同心契是非常神奇的契,唯有愛者可感受到被愛者的心緒,而被愛者倘若不愛,他們是很難互相感應的。
除非有些瞬間他的心緒起伏太大。
燕別序也不知他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薛遙知不再愛他,但他們最後的聯繫,還藏在彼此的心中。
只是她沒有發現而已。
他會藏好的。
他如同陰暗角落裡最潮濕邪惡的生物,安靜又沉默的感受著她對另一個男人的愛,繼續去尋找他想要的答案。
那段日子燕別序想了很多與她的過往,如同還沉淪在夢境裡時那樣,只是這一次他清醒了許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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