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讚許的說:「藥方很好,沒有問題,可以按照這個方子先吃著。」
「嗯。」城主應了一聲,他又閉上了眼睛,看起來極為疲憊:「你回去吧。」
沈大夫頷首,帶著薛遙知離開。
他們前腳剛走,城主府里唯二的醫修便被召進了主屋中,對著薛遙知留下的那張藥方一陣研究,他們的表情逐漸凝重了下來。
城主皺眉問:「有問題?」
他府里的醫修雖然比不過沈翊,但若是沈翊想耍花樣,他們也不至於發現不了,畢竟沈翊也不是沒耍過花樣。
倘若沈翊故技重施,他也不介意再讓沈翊體驗一下膽敢背叛他的下場。
城主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醫修哆哆嗦嗦的說:「沒問題,沒問題,只是這方子實在是太精妙了!裡面所用的藥材普通,我們荒城都有,而沈大夫竟能想到將這些最為普通的藥材搭配成方,實在是太厲害了!」
另一個醫修讚不絕口:「還有這劑量,我敢肯定,多一分少一分都會失去藥效,當真不愧是沈大夫!」
城主沒想到他們竟然對沈翊帶來的那小丫頭如此誇讚,有些驚詫,不過這樣也好,沈翊就快老死了,他也需要一個更為忠心優秀的醫者在身邊。
離開城主府的時候已是深夜。
薛遙知尊老愛幼,拎著沉重的藥箱,打算先將沈大夫送回醫館。
沈大夫看起來有些疲倦,他說:「我年紀大了,實在受不得此等奔波,往後複診,只怕需你獨自前往。你的醫術精妙,想必也會受城主器重。」
「還要多謝您給我這個機會。」薛遙知認真的說道。
沈大夫笑了笑,說:「還是你自己爭氣,比我當年爭氣多了。」
當年?薛遙知不解,她問:「您和荒城城主是認識很久了嗎?」
「嗯。」沈大夫平靜的說:「當年我與他是一同來的荒城。」
「可是您看起來不像壞人,為什麼也會被貶入蠻荒之地?」
沈大夫嘆了一聲,有些無奈:「當年我想尋一位故人,我本以為,故人在此地避難。只可惜,那位故人不在此地。」
「誰啊?」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小姑娘,好奇心不要太重。」
沈大夫平時都是靠在搖椅里打盹,都很少有清醒的時候,也更不可能讓薛遙知有和他聊天的機會。今晚機會難得,薛遙知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既然沈大夫不肯說,她就換問題:「我聽說荒城城主是百年前來的荒城,您和他一起來的,您多大年紀呀?」
沈大夫還真認真的想了想:「今年應當是一百四十九歲了。」
「若您是凡人的話,那也非常長壽了。」薛遙知頷首說道。
沈大夫說:「的確。」
薛遙知又問:「那荒城城主幾歲了?他看起來比您年輕很多,是不是一百歲?」
「他啊……」沈大夫拖長了調子,他說:「那位城主,活的歲月,比你想的要更漫長,至少我並不知他年歲幾何。」
薛遙知還想再問點什麼,但是醫館已經近在咫尺,她還看見了正靠在醫館門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的鐘離寂。
鍾離寂仍是一襲黑衣,暗紅色的眸子比頭頂黯淡到極致的血月光芒要明亮得多。他手裡提著一個燈籠,燈籠散發著溫暖的橙光,將他渾身的冰冷融化不少。
薛遙知對沈大夫說:「那是我朋友。」
沈大夫頷首,他微眯著眼,盯著鍾離寂,險些被撞上醫館緊閉的大門。
薛遙知連忙扶住他,然後去開大門,鍾離寂不悅的說道:「死老頭子看什麼看,就是你讓知了這麼晚都不回家的?」
薛遙知:「……」
沈大夫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他沒和鍾離寂對罵,只是走進了醫館裡,對薛遙知說:「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若起不來,可以晚些再來醫館。」
薛遙知點點頭。
「還有。」沈大夫慢慢的合上門,緩慢的聲音,如平地驚雷:「半夏,烏川子,甘遂,芫鷸花……我這醫館裡有毒的藥材不多,倒是讓你用了個遍,就是不知這裡面還有哪些藥材了……你的醫術的確很好。」
他說的,赫然就是荒城城主所中之□□,沒有人會比薛遙知更熟悉那些藥材,因為那毒就是她制的。
醫館的門已經合攏,薛遙知垂在身側的手掌心冒出後怕的冷汗,她想,還好沈大夫就算是知曉了也沒有拆穿她,否則只怕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