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遙知想,他這一百年應該會過得很危險很辛苦,若是帶上她,於他來說也會是累贅吧。可是……這個世界是假的啊,這是燕別序的噩夢。
她得帶著他一起醒來。
薛遙知堅定的說:「我要跟著你,你如果丟下我自己走了,那我就一直找你,直到找到為止。」
燕別序無言。
「可以帶上我嗎?」薛遙知小聲的說:「我儘量不拖累你,我不是累贅,你看昨天晚上,就是我幫了你呀。」
薛遙知其實說得有點沒有底氣,燕別序身邊的確是很危險,她戰鬥力太低,還一定要跟著他,他還得分神照顧她,她不是累贅又是什麼?
「我沒有將你當成累贅,只是我不想你與我一起流浪。」
「我們在一起就不是流浪。」薛遙知輕聲說道:「燕別序,你是有家的。」
薛遙知不知在真實的世界裡,燕別序是如何闖過那一百年的,可在這噩夢世界中,此時的他仍是少年,三百年前的他孤身一人,既然她在,她為什麼不能,留在他的身邊呢?
就像是在青城時,燕別序不辭辛苦,留在她的身邊一樣。
許久,燕別序輕聲問她:「你真的決定了嗎?」
薛遙知見他鬆口,立刻點頭。
「我的身邊很危險,但我不會讓你受傷。」接連幾日的廝殺,已是遍體鱗傷的少年,鄭重的對她許下諾言。他說:「你是我的家人,對嗎?」
薛遙知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少年蒼白疲憊的臉上,久違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只信你。」他輕輕的說:「知了。」
這是他僅剩下的最後一點信任,他願意盡數交付給眼前的姑娘。
噩夢不知何時能夠結束,薛遙知就這樣跟隨著燕別序,奔赴在寒川州各處,燕別序迫切的想要提升實力,那麼秘境便是他最好的去處。
當燕別序進入秘境時,薛遙知便在秘境附近駐足,她在噩夢世界中,也沒有心情做別的事,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認真的數著,這是第幾日。
一天,兩天,三天……
數不清的日子從指尖流逝。
然而針對燕別序追殺,卻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結束,他仍是追殺榜上的首位,有人是為了眾多仙門給出的懸賞,有人是為了他身負的劍意山莊傳承……至於他是不是真的是入魔,反倒沒什麼人去注意了。
不過好在這兩年來,燕別序聽從薛遙知的建議易容行走,倒也沒有再引起過太大的波動。
直到這一日,燕別序身處的秘境寸寸碎裂,他提著劍尖尚在滴血的誅雪劍,握住薛遙知的手,帶著她遠去。
薛遙知見他臉色比之以往更顯慘白,她不安的問:「是被認出來了嗎?」
「嗯。」燕別序神情平淡,或許是方才的殺戮,又或許是這兩年來的歷練,他看起來更冰冷了一些,便是對她,也淡漠了不少。
薛遙知乾巴巴的問他:「那你有受傷嗎?」
「不嚴重。」燕別序說著,卻忽然話鋒一轉,他說:「知了,我不該聽你的,隱姓埋名,我該用我的劍,告訴所有心懷不軌之人,他們冒犯的是誰。」
薛遙知垂眸,她看著他一襲白衣之上,醒目的血點子,她似是茫然:「可是……殺了他們,你就會開心嗎?」
殺戮從來不是薛遙知解決問題的方式,可是她知道,在真實世界中,燕別序卻是在殺戮中過來的。
燕別序沒有說話。
薛遙知也沒有再說什麼。
這一日。
他們坐在城外的茶攤中歇腳。
這茶攤今日的生意甚好,薛遙知還在等滾燙的茶水冷卻,便又來了兩位客人,因著沒有多餘的座位,便詢問他們能否拼桌。
燕別序神情淡漠,薛遙知友好頷首,那一男一女便坐了下來。
這一男一女像是夫妻,舉止親昵,女子瞥了一眼易容的燕別序,朝著薛遙知笑道:「姑娘,你也是與夫君出行嗎?」
「不是。」薛遙知否認:「我們是朋友。」
燕別序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辨喜怒。
女子含笑:「原來如此,我冒犯了。」
薛遙知沒再說什麼,她抿了一口已經冷了的茶水,起身與燕別序離開。在經過那女子時,女子面前擺著的茶碗,忽然墜地,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薛遙知當是被她不慎掃落,正要出聲,燕別序忽然將她拉到了身後,霎時,誅雪劍出鞘,乾脆利落的割斷了險些劫持薛遙知的男人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