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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來的粥?」

「我買了一點米。」薛遙知聽他的聲音都已經沙啞,說道:「餅太幹了,你喝點粥會好受很多。」

容朝點點頭,昏昏欲睡。

薛遙知又說:「你想知道我後來遇見的第二個我在意的人是誰嗎?她叫小蛐蛐,我們認識已經十五年了,比你還久,阿婆和她都是我最喜歡的人。」

「她是誰?十五年?我怎麼沒見過她?」容朝總算是打起了精神,問她。

「小蛐蛐認識我四年,我認識她十五年。」薛遙知溫和的說道:「阿婆去世之後,我便被送入了慈幼局裡。」

對於在街上流浪,慈幼局對於薛遙知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歸宿,她前世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所以很習慣這裡的生活,雖然吃不飽穿不暖,會被大孩子欺負,但至少不會在街上凍死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她沒能送阿婆最後一程,她一直惦念著阿婆,想要去找她,可是她不知道亂葬崗在哪,慈幼局裡也不能隨便外出。

就這樣在慈幼局過了一年,薛遙知終於打探出亂葬崗究竟在哪裡了,雖然她這時去,也見不到阿婆,但她還是想去看看阿婆。

在一個溫暖的夏夜,薛遙知鑽著慈幼局破敗圍牆下的一個狗洞,偷偷的離開了慈幼局,她剛打算走,便聽得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薛遙知回過頭一看,便見一個與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跟著她鑽了出來,瘦弱的小女孩很怕生,但倔強的跟著她,還磕磕絆絆的問她:「知、了,你要,離開嗎?」

薛遙知是認得她的,但僅限於認得,因為女孩是慈幼局裡唯一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女孩兒很膽小,經常是大孩子們的欺負對象,薛遙知幫過她幾次,發現女孩兒只會哭還會連累她一起挨打之後,薛遙知就不再幫她。

「我去見我阿婆,明早肯定回來。」薛遙知回答道。

女孩慢慢的說:「我也想,去找我阿娘,你可以,帶我,一起嗎?」

她的阿娘是鎮子裡花樓的姑娘,生下了她卻養不了她,她一出生就被送到了慈幼局,從她能聽得懂話起,她的耳邊就是「她是那個妓/女的女兒」「她阿娘不要她了」「妓/女的女兒真噁心」……可她還是想見阿娘。

薛遙知並不知道花樓在哪,她拒絕了女孩的請求,但一回頭才發現女孩竟然還跟著她,她無奈,但管不了女孩的行動,任由女孩跟著她出了小鎮。

霜梧州以仙君為尊,執州宗門寥了宗為輔,下設無數門派管理霜梧州的城池小鎮村落,在這樣的小鎮裡,是沒有「宵禁」的說法的。

薛遙知很順利的離開了小鎮,在黑夜中找到了阿婆長眠的地方,夜色中,屍體僵硬腐爛,散發著難聞的臭味,她的腳步頓住了,難過的抽噎了起來。

女孩的膽子很小,她很害怕,但看薛遙知哭了,她忍著恐懼跑到薛遙知面前,伸著瘦弱的手臂抱住了她。

「知了,不哭,不哭。」

薛遙知帶走了一捧土,在天明時,和女孩回到了小鎮,但這時的小鎮已是一片狼藉——黃昏之戰後,未曾得到約束的門派爭權奪利,為了一塊地盤大打出手,百姓們奔走逃散,怨聲載道,怒罵著這些修真者蛇蠍心腸。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按照滄泫大陸的通用律法,修士之間決鬥該布下四方陣,以隔絕外泄的靈力,但四方陣需要大量的靈石,小門派承擔不起,那遭殃的自然是普通人了。他們自然不會在意身無靈力的普通人,反正再過十幾二十年,這裡又會長滿新的凡人。

薛遙知和女孩找到慈幼局的時候,慈幼局破敗的建築已經倒塌,裡面被壓了不少的孩子,正在哭著求救,而只顧著奔走逃亡的人,無暇顧及他們。

女孩惴惴不安的說:「我們,沒有家了。」

薛遙知轉身就走,她也要離開。

或許只是因為這個小鎮太偏了,她往繁華的地方走,便不會再遇到這種事了,她總能找到一個家的。

女孩茫然無措,最後跟上了她。

兩個小女孩在這個混亂的世界結伴同行,她們一路乞討,聽著盛夏的蟬鳴聲聲,女孩忽然說:「知了,我也想要個你這樣的名字。」

「你叫知了,那我就叫蛐蛐。」

離開了慈幼局,沒有人再罵她欺負她了,雖然吃不飽穿不暖,但女孩開朗了很多,臉上也有了笑容。

「好。」薛遙知回答。

霜梧州的版圖幅員遼闊,薛遙知和小蛐蛐走了很久很久,她們乞討為生,艱難的在一天天的長大,兩個年幼的女孩兒在一起,經常是那些小乞丐大乞丐的欺負對象,薛遙知在一次和別的男孩搶半個饅頭的時候被抓住頭髮撞在地上,被磕得頭破血流後,她氣得用石頭把頭髮割斷了。

小蛐蛐看了,跟著她把自己的頭髮也割短,然後和她說:「知了,我們去報仇。」

怯懦的小女孩在流浪中勇敢了很多,她牽著額頭破口了的薛遙知,找到了那個小男孩,趁著他落單的時候,她舉起石頭就往小男孩的腦袋上砸。

男孩一邊掙扎一邊謾罵,想要反抗,被小蛐蛐死死地按住,對薛遙知說:「知了,打他!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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