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寧笑:「原來你會誇人吶。」
詹俊生嘿嘿兩聲:「厲害歸厲害,但是誰也比不上我們家恩惠。」
桑雅寧不笑了。
詹俊生樂滋滋去拿雪糕,還說什麼冬天吃冰就是最快樂的事。
宴會的進程已經過半,大家各聊各的天,似乎隨時都能抽身離開。
先前的小熊布丁已經不成模樣,粉紅愛心與巧克力醬融合,看上去並不美味。
可這畢竟是嚴浩送的。
桑雅寧猶豫著,指尖緩而探向放在旁側的小勺。
「不喜歡就扔掉。」
這時,聽見嚴浩說,「不用做勉強自己的事。」
桑雅寧一愣,下意識抬眸看。
嚴浩也微笑著望向她:「剛才唱得不錯。」
嘈雜中,嚴浩的眼睛比清泉更透徹。
可他表現得越真摯,桑雅寧就越心慌,倉促間只以笑遮掩:「肯定的呀,也不看看我是誰。」
嚴浩:「我知道,你向來很優秀。」
嚴浩的聲音輕,語氣里似有不易察覺的感傷,似乎早在某個未曾發現的過去,他就一直關注著她。
心跳慢半拍,理智地瘋狂催促,唇齒仍像被粘合般說不出話。
桑雅寧仿佛陷入甜蜜的漩渦,既慌亂地手足無措,又無法拒絕淹沒身體的喜悅。
嚴浩是什麼時候開始認識她的?
電影,電視劇,綜藝節目?
在嚴浩的心目中,她倒底是一位怎樣的存在呢。
問,不問,該怎樣問。
桑雅寧暈乎乎地糾結著,正想要鼓足全部的勇氣開口。
恰時,只聽見一聲禮貌生疏的『雅寧姐』。
如同是風吹走迷霧,桑雅寧瞬間清醒過來,側目看,何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身旁。
桑雅寧點頭,簡單回應了他的話。
何立緩而湊近嚴浩耳邊,竊竊私語地說著些什麼。
桑雅寧搗弄著碗中的布丁,豎起耳朵去探旁邊的動靜,一句話也沒聽清,就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
設備,斷電,大概率是人為。
桑雅寧像是在拼拼圖,試圖把斷續的字節湊成完整的意思。
何立說完兩句話就離開,臨走時還帶著詹俊生的筆記本。
桑雅寧見他走到姜恩惠身旁,拍拍對方的肩膀,然後兩人一起出去。
嚴浩:「別擔心。」
桑雅寧:「嗯?」
嚴浩:「設備故障的問題會得到解決。」
桑雅寧笑:「沒事,反正都過去啦。」
嚴浩搖了搖頭:「你沒有錯,不該受委屈。」
像是有重錘狠狠擊向桑雅寧的胸口,漫無邊際的酸楚頓時掩住她的口鼻。
從小到大,桑雅寧從未聽過這樣的安慰。
她童年時就格外懂事,收到的糖果總會分給其他小朋友。院長誇讚她是好姐姐,她就理所應當地關照起所有人。
必須笑,必須反省,必須有包容心。
她只明白凡事都得先退讓,而鮮少出言反抗。
即使錯不在她又如何,『容忍』是作為一名乖孩子的必備素養。
在桑雅寧曾經的認知里,無論是在院,還是在光鮮亮麗的舞台,只有做到足夠乖巧才能獲得大眾的喜愛。
可是此時此刻,嚴浩卻堅定地告訴她:『沒有錯,就不該受委屈』。
委屈。
什麼是委屈?
是遭到友情的背叛,還是被捉弄得當眾出醜?
桑雅寧已經無法思考了,用盡全力才勉強忍住眸間的酸澀。
可水霧依舊擋住視線,她別開臉,不敢去望嚴浩的眼睛。
不知覺中,有腳步聲逐漸靠近。
詹俊生捧著兩杯冰淇淋,笑嘻嘻地往回走,垂眼看了眼桑雅寧,瞬間愣住。
「雅寧姐,你哭啦。」
詹俊生像是剛偷完香蕉的猴,小心翼翼地問,「我給你杯冰淇淋吧,開心果味的。」
「不要。」
桑雅寧嘟囔。
詹俊生沒聽清,就欲往她跟前湊。
「詹先生。」
「嗯?」
嚴浩:「姜恩惠的簽名將在宴會結束時送到,得麻煩你稍等片刻了。」
詹俊生:「哦,好的。」仍看向桑雅寧,面露擔憂,「雅寧姐,真的沒事嘛?」
桑雅寧不喜歡被人發現自己的脆弱,聞言只應付著點頭,說旁邊的菜實在太辣。
嚴浩並未開口。
詹俊生還是冰淇淋放到她的面前,表示吃些冰的能解辣。
不遠處,已有賓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