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然抓到一個字:「被?」
許蘭君說:「孔木凡當時想回國,把東西帶回國內來發展。國內的智慧醫療那個時候才剛起步, 壓根就是一片空白, 按理說他們要是選擇了回來自己做,說不定現在已經站上頂峰了。但不知道什麼原因, 宋敘還是堅持把系統賣了。圈子裡都傳他是急著套現,拿錢走人。不過我覺得他還不至於這麼下作。總之這事兒之後沒多久兩人就拆夥了,宋敘一路跳槽到西林,孔木凡從此沒了音訊。我也是問了很多人才知道,孔木凡在他們解散後沒多久就死了。」
溫白然一怔,死了?
「嗯,好像是生病吧,具體的我不太清楚。」許蘭君對這事的了解程度不多,從表面上看好像是宋敘幹了件背刺合伙人的狼心狗肺的事,但牽扯到利益相關,又覺得似乎並不意外。
他一定是在權衡了利弊後才做出這樣的選擇。只是站在他合伙人的角度,他這樣干確實少了點人情味。壓根就沒有人味。
可他是宋敘啊。
宋敘哪裡來的感情呢?
許蘭君一直覺得他這個人很複雜,難以捉摸,有時候看起來挺紳士的,有時候做的事又讓人難以接受。
見溫白然神色黯淡地低下眼去,許蘭君勸她不要多想,其實這事兒也沒什麼不好理解的,當年的兩個窮學生,有點夢想很正常,但想賺錢是更正常。
「宋敘是個拎得清的人,你也知道,他就是拎的太清。」
太冷靜的人會顯得殘忍。
無情在商場裡是優點,在感情里就是能殺人的利刃了。
許蘭君一直想跟溫白然說,她兩段感情都太極端,而她看起來又是個會投入一切的人。一個周凜都把她折騰得夠嗆,再來一個宋敘,她絕對會被虐的連渣都不剩。
不過好在他們已經分開了。
許蘭君說:「小溫,你應該看得出來姐挺喜歡你的。你有理智的聰慧,也有溫柔的感性。只是太溫柔難免會深陷其中。宋敘嘛,享受過就好了。真在一起,恐怕你每分每秒都要用盡全力。那太累了。」
這世上有太多高山,而他是個不斷攀登的人。
溫白然跟他的位置差了太遠,她必須不停地趕才能勉強跟上他的腳步,往後還不知道有多遠的路要走。宋敘是不會停下來等她的,如果他會,那他也不會成為她想要的人。
許蘭君說戀愛嘛,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多得是?
溫白然回過神,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勾唇笑了笑,「謝謝你啊蘭君姐。」
快要到她的起飛時間了。
溫白然看她一個人拎著個軍綠色的大包,才想起來問,周凜呢?他沒跟你一起嗎?
許蘭君起身的動作一頓,帽檐下眼睛有片刻失神,轉瞬間復原,速度快得溫白然幾乎以為自己看錯。
她抿唇笑了笑:「他不跟我一起走。」
那天在篝火邊,她要周凜跟她一起出國。
已經喝到微醺的人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火,看她的時候,他黑漆漆的眼睛第一次靜成死水。
他說我不跟你走,我不會跟任何人走,我只在這裡。
他說這話的神情有多堅定,不用問也知道是為了什麼。
許蘭君突然就感覺那個一碰就碎的少爺在某個瞬間好像把自己粘起來了。
不再是精緻的瓷瓶,他天真的頑固不知何時變得像金剛石一樣堅硬。
他有他的棲息地。
而她不在那個範圍。
許蘭君想起他那個表情還是會覺得挺可惜的,但像她說的,男人嘛,多得是。「這種死腦筋又沒眼光的小少爺除了會玩一點,也沒什麼值得我多費心思。他活該。」
廣播裡的登機提醒播了一遍又一遍,許蘭君瀟灑地把包往肩上一甩,拋了個媚眼說,等姐在那邊混熟了,接你過來玩兒。
溫白然失笑,「一路順利。」
「拜~」
許蘭君走了。
離溫白然的登機時間還剩一個小時。
她坐在這裡,悵然地看著候機大廳里不斷有人來來回回,停機坪上的飛機起飛又降落。有些矯情地想同一架航班上的人到底要有什麼樣的緣分才能在下一次的旅程里相遇。
人生似乎就是在這樣不斷的重合里交叉而過,大多數人在經過這種交叉之後就不會再重合。
十天前,宋敘給她打過電話。
他在房間裡等她,等不到。
溫白然本是不打算接的,但鬼使神差的,想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他在電話里問她在哪。
她問他是不是要加入沿醫。
他停頓了一下,說還不確定。
她又問他是不是想在加入跳槽之前把公司的股份轉給她。
他在電話平靜到殘酷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性感,幾不可察地停頓後,他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