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渾噩噩了很長時間,分不清白天與黑夜。哀莫大於心死,久而久之,便萌生出了死志。可凡是橫死之人形容就沒有不可怖的,我既然討厭那人,在這府中自是待不下去。
我漫無目的順著街上的人流走,再回神時已坐在了一窟鬼食肆的包廂之內。後來想想,大抵是上輩子的我積善行德,註定不該因那負心人而絕命。
都怨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子裡,多愛將女子寫成為愛而生,為愛而死,以此懲戒男子,讓他們午夜夢回之時徒增惆悵。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有些父母甚至連自家女兒都能當作謀取權勢的籌碼棋子。
真真是可笑至極,自己都不愛自己,卻寄希望於旁人。
我恨我自己,恨我就連這時還面帶微笑。這張名為體面實為枷鎖的面具戴得久了,居然便粘在了我的臉上,若想撕掉,便註定鮮血淋漓,鬧得十分難看。
是以到了那般絕境,爭強好勝的我也沒想過要和離。
我要酒,她們不給也就罷了,竟然敢教我做事。開門做生意,銀貨兩訖便是了。這家名為一窟鬼的食肆,究竟是怎麼開得下去的?
我煩躁不已,起身欲走,卻被那人遞過來的蜂蜜水安撫了些。那些個賭氣作踐自己的身子的日子裡,從未有人真正關心過我是否難受。
大抵人都願意將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人性如此,我懲罰的,無非只有自己。我混亂的頭腦因此變得清醒了些。
我已經許久不曾好好吃飯。我是一個抑鬱了很久的人,一個還要在人前保持光鮮亮麗的人,只是扮演正常人的樣子,便花去了我渾身的力氣。
吃什麼都一樣的,吃什麼都如同嚼蠟。
老話常說,人不能做個餓死鬼,我就是想來填飽個肚子,怎地這般麻煩?!我連菜都沒有點,那杏眼女子究竟在做什麼?
我等啊等,等啊等,壓根兒沒有想到她端來的是碗簡簡單單的陽春麵。姐姐不過大我半個時辰,便被迫承擔起了照顧我的義務,這陽春麵,她也曾多次親手為我做過。
吃著吃著,碗裡下起雨來。我麻木地抬起頭來,房頂沒漏,原是我在流淚。也不知道這面里放了什麼,比姐姐做得好吃許多,就是分量太小,我沒有吃飽。
尋常百姓都知道不能做個餓死鬼,我的荷包中根本不缺銀兩。可恨這杏眼女子,硬是不肯再為我多上半份。
對於我為什麼而哭,她什麼也沒多說,什麼也沒多問,可我知道她真心實意地在關心我的狀態。她遞給我張忍冬花紋的帕子拭淚,說了些拐彎抹角的話,像是知道我不想活了。
後來仔細想想,便是如我這般面上如常,背後瘋狂的人,其實也是期望有人拉上一把的。只需要那麼一點點關心,我就能像忍冬花那般越過感情的寒冬,得今日這般肆意生活。
彼時我渾然不知自己在自救,可她們還是抓住了悄然下墜的我。
我還想吃到那樣好吃的陽春麵,以此懷念自己同姐姐無憂無慮相處的那些時光,可她不肯多給,我只好就那麼走了。
人一旦有了牽掛,有了欲望,便不會想著走了。
以後的日子裡,我覺得自己餓了,便來這食肆里吃一碗麵。賀娘子若是不在,那趙芸做得也算不錯,可惜她們總不肯給我吃飽。
儘管如此,這般拖的久了,我身上還是多長出些肉。
那些唯愛至上的話本子果真害人不淺,除了愛情,一窟鬼食肆里的娘子們分明還有夥伴、還有事業。看多了她們的活法,我本就有些明白過來,靜靜聽著賀娘子的見解,被她的話迎入陽光之中,如獲新生。
我決定和那人和離之後便北上歸京。
被人笑話便被人笑話吧,人活著總要朝前看。反正人總是更在乎自己,笑話完了,他們其實也就拋之腦後,我根本不必太在意他們的眼光,我是為我自己活的。
當初她給的那張帕子,我一直好好收著。雖然棉帕丁點兒也不名貴,但是我還是要帶去京城。打算若是以後再難過得覺得邁不過檻,便掏出它來,看看那上面的忍冬花紋。
趁著賀娘子在廚房忙活,我於食肆里的那面書畫牆上留了些字跡。心知這是最後一次吃她的手藝,和她共餐之時,我吃得極為珍惜。=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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