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賀梅仍然選擇堅定地朝林深處走去, 只因他是林靖,她在大越朝最信任也最愛的人。
樹林越來越黑,星月的光輝穿透層層樹葉,灑在綴有枯葉的草地上, 流轉著淡淡的銀色輝光。
「刻漏!刻漏!」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急。
漆黑的噪鵑融入夜色, 唯有血色的眼睛隱隱可見, 悽厲的叫聲迴蕩在山林上空。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遽然間握住了她的手, 賀梅一愣, 隨即手腕一轉, 與那隻手相覆內滑, 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
林靖:「此處的夜晚確實荒僻了些, 梅梅莫怕……」
賀梅晃了晃和他交握的手, 「有你在身邊, 不管是去什麼地方,我都不會害怕。」
林靖:「……」
他略不自在地動了動和她相扣的手指,想要把手抽出來,卻又被賀梅以指壓住,扣得更緊了些。
賀梅:「我們到底還要走多久?我有些走不動了。」
剛才她在食肆忙碌了那麼久,現在又走了這麼長的路程,真的有點兒想坐下來,好好歇歇再說。
感受到林靖再一次想把手抽出來,賀梅偏不想順他的意,反而將兩人的手掌貼近得到了嚴絲合縫的程度。
林靖:「……梅梅鬆手,瑾之抱你。」
賀梅:「!!!」
他原來是想抱她嗎?
賀梅不願他辛苦:「突然覺得自己又能行了。所以咱們還要走多久?」
不等林靖回話,她便聽到從遠處傳來溪流沖刷卵石的泠泠水聲。點點新綠漂散在空中,照亮了林間風景。
再向前多行幾步,螢火流轉得數量更多,範圍更大。
有的附著在纖細飄搖的草葉之上,好似散落的明珠;有的騰空而起,宛若從天隕落的點點流星;有的凝集在樹上,仿佛朵朵會發光的花。
夜鶯輕拍翅膀婉轉歌唱,螽斯、蟋蟀、蛣蛉和紡織娘在草叢中歡鳴,草木的清香浸潤在晚風中,螢火蟲在森林中漫天飛舞。
一切的一切,輕盈得像是一個頗為美好的夢境。
林靖低聲對她道,「既然可以看到照夜清,這便算是到了。」
賀梅輕輕「嗯」了一聲,左看右看,突然想起那句「腐草為螢」來。
她就地坐在草地上,卻始終沒有把拉著他的手放開,林靖只好跟著坐下。
賀梅將空閒的右手攤開,靜靜耐心等待。果不其然,有隻「小燈籠」飛著飛著便停駐在她的掌心,熠熠生輝。
她深吸一口氣,竭力忍住它帶來的癢意,溫柔地摸摸這個小精靈,再一次感受到自然的魅力與生命的奇妙。
人為即偽。
不是沒有看過各式各樣的人間燈火,現在,賀梅卻覺得它們終歸無法與大自然所造就的風景媲美。
現代的砍伐和污染,難以讓大部分生活在城市中的人看到這樣的畫面。就算是能夠看到,想必也會急著掏出手機錄像拍照,反而會錯過用全身心去體驗當下美麗而產生的感動和歡愉。
她側過頭,「我曾經在書上讀過兩句詩,一句叫『多識草木少識人,常守自信清淨心』,一句是『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含笑看著螢火蟲從她指尖振翅飛走,賀梅繼續道,「我生在鄉野,長在鄉野。自小便渴望去到繁華的大城市見見世面,開開眼界。
可後來日復一日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在一起,過著今天和昨天沒有什麼區別,看不到陽光,嗅不到花香的生活,卻突然開始懷念小時候。
前一句詩雖然看到的時候可以理解,可是現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或者是說深有體會。」
林靖耐心聽她傾訴,一雙丹鳳眼裡滿是不自知的柔情。
賀梅繞啊繞地把玩著手中隨便薅來的草葉,「曾經我也愛追逐時尚和潮流,唯恐被不斷前進的時代甩在身後。
每每到了夜晚,對物質的需求更是達到白天好幾倍的高度,總愛買些其實並不太需要的東西。經常刷著手機,上著網,看著各種各樣的信息,被它們牽動神經和情緒。
只要有物慾,就會有貪念,想要功名利祿。只要和人相處,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考慮人情世故。常常被社會和世俗推著走,可那些卻未必是我內心真正所求。
多看花草樹木,少想功名利祿,適度讓自己欣賞自然,確實可以讓人擁有平和的心態,獲得內心的清淨和自在。
至於第二句,或許等我飽經滄桑,看盡世間冷暖,想來就會真正明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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