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敘揚沒過去,冷著臉色道:「我還有張卷子沒做,先回房間了。」
「回來。」
他頭也沒回。
男人笑了一下,「你今天從圖書館回來的吧?」
少年腳步一頓。
「和你一起出來的那小姑娘,長得挺漂亮哈?」
葛全拿起桌上的劣質白酒,給自己滿上一口,饒有興致地自斟自酌,仿佛沒看到葛敘揚突然僵直的背脊,和慢慢攥緊的雙手。
男生轉過身,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葛全吐了口煙笑起來,好像很欣賞他現在這副模樣。
「沒什麼意思,就是看到好玩的東西了,問問你唄。」
葛全無聊地玩著酒杯,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的嗓子像磨了砂礫一樣難聽,笑起來讓人頭皮發麻:「看你這麼激動的樣子,那小丫頭是你姘頭啊?」
「她不是。」
葛敘揚聽他說這種垃圾話,噁心得想吐,他眉頭緊皺,「你想做什麼?別碰她。」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幹了什麼一樣。」
葛全摸了下自己臉上的疤,不以為然地拿自己說事:「老子當年進去又不是因為犯了強.奸,用得著拿這種看下三濫的眼神看我嗎?」
那你也是人渣敗類。
葛敘揚把這句話咽下去,「……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到底想幹嘛?」
「喲,還是個急性子呢,這是你對表哥應有的態度?」
看他那張笑得像癩皮狗的臉,葛敘揚有一巴掌抄上去的衝動。
但他忍住了。
因為男人下一秒吹了個口哨,用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語氣看著他說:「你們下午三個人走在一起,既然你不是她男朋友,那那個和她一塊兒走的就是咯?」
「你——」
葛敘揚忍不住露出情緒來。
葛全突然間哈哈大笑,露出瞭然的神情。
這次不等葛敘揚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喜歡那小姑娘。」
他甚至用的是陳述句。
葛敘揚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胸腔輕顫。
「——在聊什麼呢?」
葛母端著一鍋水煮魚出來,見他倆氣氛不對,忙掛上笑臉開口問。
葛全撒謊時連氣息都沒變,皮笑肉不笑地說:「聊小揚在學校的成績呢,我下午來的時候路過圖書館,正巧看到他和同學一塊兒出來,大周末的還出門學習,看得出是個上進的。」
這話聽著窩心,葛母笑開了花:「我家這孩子啊,別的不說,成績是真好……」
飯桌上,另外兩人侃侃而談,葛敘揚沉默著夾菜。
最後葛母打算去洗碗的時候,他站起身:「媽,我來。」
「你個孩子洗什麼碗,學習了一天了,回房間休息去吧。」
葛全在背後輕飄飄說:「是啊,還是孩子呢幹什麼活,這會兒時間還早,你去前頭那家小賣部,給哥帶包煙。」
他說著拿出錢包,從裡面拿錢。
葛母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進廚房去洗碗了。
很快的,水槽傳來了放水的聲音。
因為母親的默認,葛敘揚只能強行壓制住自己的不願,認命替他跑腿。
「要什麼煙?」
「我想想。」
男人動作不緊不慢,葛敘揚有點煩躁地皺了下眉,朝他瞥了眼。
下一秒,他怔了一下。
目光閃爍。
葛全手裡的錢包還是上次那個。
裡面的錢有零有整,鼓鼓囊囊一堆。
格紋錢包是皮質的,很有質感。
男人挑挑揀揀,拿了張小面值的給他:「買紅塔山。」
「……知道了。」
走出門的時候,葛敘揚看向已經暗下來的天色,走了會兒神。
夏日的晚風裡還帶著悶熱。
他剛才看清楚了,錢包是巴寶莉的。
和他班上同學被搶的那隻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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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事情多,陳樹淨又要忙競賽,不知不覺間,時間越壓越縮,她越來越忙。
但兩人之間卻像有一種無聲的默契。
不用她說話,裴念總能知道她要什麼。
傍晚時分,她洗完頭出來,低頭安靜看書的時候,少年在背後給她擦頭髮,有濕漉漉的水珠滴落下來,落到他手背上,裴念笑了笑,語氣慢悠悠地說:「以前你給我擦過頭髮。」
她背對著他,打了個哈欠,「嗯。」
「陳樹淨,你頭髮長了。」
「我空的時候去剪。」
「……不用。」少年看著她烏黑漂亮的長髮,頓了頓,含混不清地說,「這樣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