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白輕輕點頭:ldquo那時候爺爺受了打擊病倒了,我媽媽六神無主,只會哭,是姑姑上下忙碌,包括後事都是您張羅著,辦得十分體面。rdquo
ldquo那是我哥哥,我自然要好好送他一程。rdquo周春芽牙框咬得生疼,額頭滲出了汗。
ldquo不止因為那是您哥哥,還因為您發現了一件事mdashmdashrdquo周予白垂著頭,盯著喬咿柔軟白皙的手,說,ldquo您發現我媽媽的娘家出現了經濟狀況,需要一筆巨大的資金周轉,否則就有可能會倒,而在這個時候,能願意給陳家,也有那麼一大筆錢的,只有我媽媽。rdquo
周遭的空氣像被吸乾了,周予白閉眼吸了口氣,繼續道:ldquo我爸爸還吊著一口氣沒死透的時候,許多人就已經開始盤算了,當然這很正常,他不止是個父親,丈夫,他還是周家的周琛。單憑他名下擁有的集團股份就可以撼動整個lsquo亞盛rsquo,他卻一句遺囑都沒留下,就要死了。而他死後,按照法律大部分遺產都將是我媽媽的,我當時尚未成年,她也會成為我的監護人。rdquo
喬咿心臟重重跳著,她仔細分辨著話里的每一個字的意思。
周予白頓了頓,說:ldquo我媽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不用伸手就有人養著她,她沒有錢的概念,也從來不去存錢。我爸爸事業正在攀升期,資金都投在了集團里,固定產就算變賣也不夠給補上陳家的窟窿,那就只有一個法子在短時間裡換來那麼大一筆錢mdashmdashrdquo
他側目,黑眸盯著嘴巴微張的周春芽,道:ldquo轉掉lsquo亞盛rsquo的股份。rdquo
周春芽跌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手壓住胸口:ldquo予白helliphellip那時候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時候我爺爺和你都沒有那麼多資金用來接下那些股份,而別家聞聲已經有了動靜,你怕股份落到別人手中,怕lsquo亞盛rsquo從此改了姓,急得私下到處想辦法。rdquo
ldquo予白!rdquo周春芽想讓他別再繼續說了,但太遲了,她手緊緊抓著沙發,皮料被指甲劃出猙獰的抓痕。
ldquo給你出主意的人是喬松柏和沈毓。rdquo周予白這句不是問句。
周春芽抬手捂在了臉上。
喬咿很怕她會像抓沙發那樣抓自己的臉,但她沒有,只是低著頭。
倒是喬咿開始不住地劇烈發抖,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周予白早已經擦完了她手上的水,還要這個姿勢蹲在她面前。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給了她炙熱的溫暖,和聽下去的支柱。
ldquo他們得知了你的苦惱,給你出了個注意,讓你想辦法留住我媽媽,讓她自己死心塌地為了周琛待在周家。rdquo周予白說,ldquo於是你們合計著,演了一齣戲,那時候剛好在郊區有人從義大利進口種植了一種稀有昂貴的茉莉花,只有一小片,你以周琛的名義全買了下來,並在預訂時間上造了假,偽造成幾個月前就訂好的,又用周琛的名義,讓人送來給了我媽媽。rdquo
ldquo丈夫死後沒多久,收到他生前為自己訂的、並且準備移植回家養的茉莉花,再從訂單上輕易地推算出丈夫出事那天,表面上是送兒子去生日宴,實則是為了偷偷給自己取那些花。rdquo周予白問,ldquo您說陳家那個傻女人,心裡會怎麼想?rdquo
周春芽的手從臉上移開,沖周予白比了個拇指:ldquo我侄子可比我哥哥厲害多了!rdquo
她是真心稱讚,而後譏諷地笑了笑,嘆道:ldquo傻女人懊悔自責那天心裡還埋怨丈夫躲著自己,沒想到丈夫不僅是為了她死的,還愛上了她!rdquo
周春芽仰頭呼了口氣:ldquo我那個嫂子啊,又單純又驕傲,誰都能看出她深愛我哥,她自己還不好意思講。我哥這人吧helliphellip聯姻可以,讓他好吃好喝供著妻子也可以,多少錢都捨得花,但他真沒愛過自己的妻子。見對方動了心思,就拼命躲著。rdquo
父親愛過自己的母親嗎?
周予白一直在找答案,全然沒動過心,他不信。
可什麼時候動過那一絲絲的真心呢?
在親眼看著陳茉如為他拼盡全力生下孩子的時候吧,一個女人經歷了十月懷胎和常人難以想像的疼痛,虛弱地躺在產床上。
周琛手裡抱著他們哇哇啼哭的孩子,他為她擦掉眼角的淚,溫柔地說ldquo小茉莉,你辛苦了。rdquo的時候,一定是真心感動。
否則他那樣溫淡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出那樣的話。
這件事,是陳茉如有次喝醉了講出來的。那次周琛難得沒迴避,也沒管她,只是在一邊看著她笑。
那天只有周予白和周春芽在場。
陳茉如紅著臉,酒讓她放開了許多,拉著周春芽說:ldquo你哥哥說我是小茉莉呢!rdquo
那語氣有點傲嬌,又有點得意。
周春芽撇嘴:ldquo我可不信,我哥能說這話?rdquo
ldquo就是說了!產房裡說了!rdquo陳茉如趴到她耳邊,以為很小,實則聲音很大地道,ldquo晚上那樣的時候也會說呢!rdquo
最後周琛沒辦法,只好抱著她起來,上樓回臥室前,還不忘板著臉警告周春芽:ldquo不要跟別人講,也不要再提。rdquo
周春芽汗毛都豎起來了,回頭拍拍周予白的頭:ldquo小子,你媽媽是不是很喜歡你爸爸啊?rdquo
周予白似懂非懂:ldquo應該是。rdquo
酒醒後,愛還在,也仍舊得不到回應。
短暫回憶戛然而止,周春芽笑了起來,又像是哭:ldquo大小姐從來都是要什麼有什麼,到我哥這裡終於受到了冷落。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