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明晦蘭至少被反噬過五次。
不失為一代梟雄的千鈞,尚且一次屁滾尿流,兩次就繳械投降。
而明晦蘭只是一個人,遠沒有千鈞身為妖族生下來就銅皮鐵骨的先天條件,卻能挨過一次次千錘百鍊,熬過神魂俱焚的非人折磨。
書上著重強調過,涅槃祈的反噬只能硬扛,沒別的辦法。
要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以全身修為死扛功法反噬,煉筋淬骨,從而破繭化蝶,涅槃重生!
衣非雪很難不被震撼,甚至感到驚悚。
明晦蘭總是端著溫潤如玉的鬆弛感,與世無爭,閒雲野鶴,那雙素白的手也仿佛只是用來推捻佛珠,丹青烹茶。
任誰也不會想到,他竟有膽子有魄力,更有堅不可摧的意志力去戰勝涅槃祈。
他以為明晦蘭足夠瘋批,沒想到還是小看了,當真是不瘋魔不成活。
從來只對別人狠對自己無比珍惜憐愛的衣非雪,遇到對別人狠對自己更尼瑪狠的明晦蘭,真是甘拜下風!
衣非雪沒有問明晦蘭反噬過多少次。
這種罕見功法的強弱是修士的隱私,不成文的規矩。就像同僚之間打聽俸祿,很冒犯,很無禮。
明晦蘭將竹簡輕輕放桌上,道:「我受涅槃祈反噬,身負重傷,幸好有你收留庇護,否則前景兇險,生死難料。」
「我曾和人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是實話。倘若你不將我買走,我羊入虎口,必死無疑。」
當時跟衣非雪競價的修士有好幾個,各個財大氣粗勢在必得,否則也不會叫出五十五座金庫這樣的天價。
就算那些人不知道明晦蘭天生聖體的可貴之處,也必然覬覦明宗法寶,把人帶回去老虎凳辣椒水的伺候,折磨到死也是顯而易見的。
衣非雪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純粹當耳旁風。
他神色冷淡,似笑非笑:「蘭公子謙虛了,你外寬內深,足智多謀,從來都是別人被你算計的體無完膚,就算你身陷險境,也不過是你的請君入甕。」
衣掌門偏激刻薄起來簡直六親不認,一向如魚得水的明晦蘭有些焦頭爛額。
可如果易地而處,明晦蘭也不敢保證自己寬宏大量。
明晦蘭還想說,被耐心告罄的衣非雪喝道:「滾。」
沒有上一個「滾」恨之入骨,但遠遠不到既往不咎的程度,距離和好如初更是如同飛升那麼遠。
衣非雪厭道:「我今天乏了,改日新仇舊帳一起算,洗乾淨脖子等著。」
明晦蘭垂眸斂目:「好。」
然後掌心一翻,一個油紙袋被從乾坤袋取出來。
裡面裝著炒花生。
衣非雪一下子呆住。
明晦蘭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風塵僕僕的回來連衣裳都沒空換,一邊絞盡腦汁想怎麼解釋前因後果才能得到原諒,一邊還不忘買他最愛吃的東西來討好。
衣非雪冷著臉瞪人。
就會拿花生來哄我。
真當本掌門是三歲小孩嗎,給點好吃的就不氣了?
明晦蘭剝開花生殼,搓掉花生衣,把焦黃的花生粒餵給衣非雪。
衣非雪沉著面容,冷嘲道:「怎敢勞煩蘭公子伺候,我也就趁人之危奴役奴役你,如今蘭公子滿載歸來,飛必沖天,北域三宗都得對您俯首稱臣,我哪敢再使喚北域陛下啊!」
明晦蘭:「……」
這一番陰陽怪氣,聽起來倒像是委屈說氣話。
明晦蘭不由自主的笑了,看向衣非雪額頭因氣咻咻而微微飄動的碎發,忽上忽下,一跳一跳的,格外可人。
明晦蘭道:「衣掌門說哪裡話,我可是您花了整整五十五座金庫才買到手的奴隸。」
衣非雪如遭雷擊。
原來明晦蘭知道?!!
是了,這手眼通天的老狐狸知道也不奇怪。
五十五座金庫,呵!衣非雪才不承認自己是大冤種,他揚起矜貴的下巴,鳳眸挑起冷銳的弧度。
區區五十五座金庫罷了,那點小錢對千金樓樓主而言就灑灑水而已,有錢任性,揮霍買開心不行嗎?
不怕你揮霍無度,就怕你坐吃山空,假以時日,本掌門拿五百五十五座金庫閃瞎你眼睛!
明晦蘭看那額頭前的碎發實在心癢,目光幽幽:「奴隸是簽了賣身契的,哪能說走就走,衣掌門真要做賠本買賣不成?」
衣非雪譏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