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失色,臉色一個賽一個煞白。
真是不經嚇。
衣非雪在心裡一陣好笑。
明晦蘭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在旁人看是「抓」,在衣非雪體會是「扶」。
明晦蘭穩穩扶著他,沉心靜氣,說給大家聽:「衣掌門息怒。」
眾人驚恐萬狀。
專橫跋扈的衣非雪生氣了,後果不堪設想!
立即有人打退堂鼓,「誤會誤會」聲此起彼伏,「豈敢豈敢」聲層見疊出。
拱起來的奪寶大軍不戰而降,徐甘來成了光杆司令,又怒又怕。
衣非雪沒有把青絲繞收回來,就讓四世家的堂堂掌門人在那「烤羊肉串」,幾個時辰過去,愣是沒人敢為徐甘來出頭。
周老有些詫異明晦蘭也無動於衷,還以為嘗把「得饒人處且饒人」掛在嘴邊的蘭公子,會仗義執言呢!
明晦蘭看出周老的心思,笑道:「莊子曰,『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周老憬然有悟。
後邊還有一句話,佛不渡傻逼。
明晦蘭看著汗流浹背的徐甘來,淺灰色的眸子陰晴不定。
周老看看盤膝打坐的衣非雪,再看看身旁看護的明晦蘭。
明晦蘭:「老先生有話說?」
周老搖了搖頭,說:「當年你們在寒亭殿比武,我剛好也在場,能親眼一睹絕代雙驕之風采,不枉此生。」
明晦蘭:「老先生言重了,謬讚。」
周老笑了一下,中非雪,北晦蘭,一時瑜亮無盡風光。
他當時就想,若二人都是中土修士,便能同力協契,守望相助。可立場不同,註定了水火難容,你死我活。無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都無比叫人心痛惋惜。
而今再看,倒是自己狹隘了。
所謂睚眥必報,羞辱作踐,都只是表象,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微妙。
周老很感慨很欣慰的笑道:「最強的宿敵,也是最好的摯友。」
明晦蘭默了幾秒,也笑了聲,目光落到衣非雪玉色的面容上:「在下並不想跟他做朋友。」
周老:「?」
*
衣非雪以元神探入自己的靈台,很快瞧見懸在靈台深處的一團光。
這團光不知是何物,從衣非雪能窺靈台起就有了,至於最早什麼時候產生的,衣非雪難以求證。
它可能是一種力量。
這是衣非雪經過多年的觀察,做出的判斷。
但這道不知何時鑽進他體內的力量,卻不為他所用,仿佛將他的靈台當做永久客棧,心安理得的住下來了。
衣非雪不是沒想過捍衛領地,他第一次試圖把光團打出去,直接受到它的「正當防衛」,後果就是衣非雪昏迷了三個月。
第二次他謹慎了,嘗試著友好交流,先握個手什麼的,結果碰都沒碰到光團,又被它窩裡橫,下場就是又昏迷了三個月。
一個坑不能栽倒三次,後來衣非雪按兵不動,就隔三差五進來和光團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擾誰。
要不咋說它窩裡橫呢,就知道欺負他,遇到危險時怎不見它伸手幫一幫宿主呢!
它寄生在體內,本來就彆扭。
派不上用場不說,衣非雪深度懷疑自己魂魄不全也是拜它所賜,所以彆扭變成了膈應,不把這塊毒瘤挖出去,真是寢食難安。
衣非雪又瞪了會兒光團,神識察覺到外界有異,瞬間轉醒。
客棧房門大開,屋裡的修士空了一半,街上傳來喧嚷的騷亂聲。
衣非雪起身時,明晦蘭和季禾正從外面回來,後者臉色慘白,好像看見了什麼恐怖至極的畫面。
就連明晦蘭也面色凝重,這讓衣非雪不僅重視起來:「怎麼了?」
邊問邊走出去看。
狂風怒作,邪煞之氣撲面而來,魔雲堆積遮雲蔽日!原本空蕩的街上遍布死屍,僅存的幾個活人也奄奄一息的絕望等死,哀嚎聲連綿不絕,滿目瘡痍,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