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你是爹娘的兒子,無論在你身上發生什麼,又或是將來可能發生什麼,你都是爹娘最疼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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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謝個屁。」衣非雪好笑道,大大的翻了個白眼,眼睛卻被熱氣騰騰的麵條熏得酸脹。
長壽麵只有一根面,明晦蘭狡猾的提醒說:「別咬斷啊。」
衣非雪心說這也太強人所難了,這麼老長一根,不能咬斷還一口氣嗦下去?不嗆死也噎死了。
好傢夥,原來宿敵擱這兒等著呢!趁他生辰之日用麵條噎死他。
半鍋粥加上一碗麵,衣非雪好久沒吃這麼撐了。
歲暮天寒,渾身暖意融融。
衣非雪坐在廊下的圍欄上賞雪,明晦蘭煮了景陽春雨過來。
景陽春色最為迷人,花開時節艷九州,引無數文人墨客來此賞春,吟詩作賦。
衣非雪出神的念叨:「我爹說,我娘懷著我那年,梅花早早地開了。」
那是衣泊自己培育嫁接出來的新品種,嬌貴的很,平時精心護養也不容易開花。可那年神奇的紅梅滿枝,鬱鬱蔥蔥,欣欣向榮。
衣泊歡喜極了,和風念容一起在園中賞梅,苦惱多日的孩子名字就這麼取出來了。
可他降生之時,滿城花謝花枯,寸草不生。
衣泊卻睜眼說瞎話,強詞奪理道:「那是我兒生來不凡,自帶王霸之氣,這些嬌花嫩草承受不住,所以都投降了。」
逢人質疑,衣泊就一副不聽不聽我有理的模樣,偷換概念道:「第二年不是又長回來了麼!」
弄得人們無言以對。
他聲名狼藉,人人口誅筆伐,就連至親舅舅也恨之入骨,但他也並未一無所有。
他有一個好父親。
勝過萬千。
衣非雪不止一次問過父親,凡是傳承百年以上的仙宗大派,都會有一樣或多樣引以為傲的鎮派之寶,是自己的底氣,也是對外界的震懾。
可衣家身為四世家之一,傳承千年的名門,怎麼連一件鎮族之寶都沒有?
可父親始終避而不答,被問的次數多了,就摸著衣非雪的頭神秘莫測的說:「乖,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衣非雪實在搞不懂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莫非衣家的鎮族之寶特別特別厲害,只聽聽名字都得達到某某境界才配嗎?
直到衣非雪十六歲那年,繼任掌門的傳承大典即將開始,父親親自為他梳頭添妝,說:「你不是總問為父,咱家的鎮族之寶是什麼嗎?」
衣非雪喜不自禁,急忙追問是什麼。
父親拍著他的肩膀說:「你就是鎮族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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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非雪睡著了,做了一個難得的美夢。
夢中父親在推著鞦韆,坐在鞦韆上的母親的形象也越來越鮮明了。
父親親昵的和母親耳語,母親捻著絹帕抿唇輕笑,面頰羞紅,然後朝衣非雪招了招手,說:「來娘這兒。」
父親也笑著伸手:「你們快來。」
你們?
不等衣非雪詫異,他就被人挽起手,領著他朝爹娘走去。
「明晦蘭?」衣非雪睜開眼睛。
「做夢都在叫我?」明晦蘭坐在桌旁,目光含笑,「夢到我什麼了?」
衣非雪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看起來很柔和。
「你老實在客棧待著。」
明晦蘭問:「你要去哪兒?」
屠龍!
動靜只會大不會小。
為無辜百姓著想,衣非雪會將魔龍追打到百里之外,只要明晦蘭別亂跑就牽連不到。
哦對了,明晦蘭倒是想湊熱鬧,他也跟不上啊,好幾百里遠呢!
衣非雪掀被子下床,終於意識到不對:「你怎麼在我屋裡?」
大清早的,奴隸不該在門外端著洗臉水候命嗎?
明晦蘭勾唇一笑:「昨晚服侍衣掌門躺下後,擔心衣掌門夜裡有需求找不到人,就留下來隨時待命。」
衣非雪思想單純:「我不起夜。」
「我說的不是半夜口渴。」明晦蘭深深望著衣非雪,笑而不語。
衣非雪:「?」
過了老半天,終於從兩袖清風的正人君子身上搞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靠,這大清早的?!!
這是冰清玉潔芝蘭玉樹的明大公子該說的話嗎?
明晦蘭看出衣非雪掩飾都掩飾不住的震驚,心裡一陣好笑,面上波瀾不驚:「奴隸該有奴隸的樣子,我也是在履行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