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緊了緊手裡的花,緩緩走著,目光看過一座又一座墓碑。
沒有她媽媽們的名字。
本來也不應該有。
最後,她在一棵綠樹前坐下,將手裡的鮮花放在身旁。
她兩個媽媽的名字里都有「木」。坐在這裡,她覺得親切。
樹蔭篩下的光斑在她衣袖上輕晃。遠處,某個墓前傳來壓抑的啜泣,被微風送到耳邊。
陶灼仰頭,從交錯的枝椏間看著天空。
良久,陶灼低聲道:「媽媽。我想你們了。」
她曾聽說,很多人去世之前,都會無意識地叫媽媽。
前世的她死前有呼喚過她們嗎?
她不記得了。
她死後能來到平行世界,那她的媽媽們會不會和她一樣,去了另一個美好的世界呢?
其實,媽媽們的面容都在陶灼心裡變模糊了。穿越過來後,她手機里已經沒有了相片。
陶灼靜坐許久,忍不住呢喃:「媽媽,我好幸運,死後能來到一個新的世界,開啟新的人生。」
「但……有的時候我還是會懷疑,生活的意義是什麼呢?在這裡活著,我好像很開心,又好像不太開心。」
她笑了笑:「好感激你們呀,給了我一雙擅長打遊戲的手。因為打遊戲,我有了足夠多的物質財富,也因為打遊戲,我的生活才不那麼空虛。如果沒有遊戲支撐,穿過來的第一天我可能就崩潰了吧。」
「真好,我有這樣一個愛好。打比賽真的很快樂。為了冠軍而奮鬥的日子,很充實。」
陶灼伸出手,看著陽光在指間晃蕩:「有的時候我會很貪心地想,上天能不能再給我一個回去的機會?我一直都很想回去。只有那個世界才會讓我覺得安心。」
「但如果我真回去了,我應該又會很不舍。」陶灼輕輕一笑,「我太貪心了。」
「這個世界沒有一丁點吸引我的地方。我唯一不舍的,是我喜歡的人。」
「媽媽,我喜歡上了一個很好的人,好到……」陶灼頓了頓,整理著凌亂的思緒,「她很好,很優秀,有很多朋友,很好的家人。相比之下,我的這份喜歡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她最不缺的,就是別人的喜歡。」
「我不捨得離開,是因為我很自私。我捨不得她對我的好。」
「……不想這麼多啦,反正我接受上天的一切安排,不管是活在哪個世界,都比死掉了好。」
陶灼握拳做了個鼓勵的手勢,「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為比賽努力。」
和媽媽們說了一會兒話後,陶灼感到開心多了。
這段時間盤旋在心頭的鬱結全部消散。
她能繼續打比賽,繼續為自己熱愛的事業而奮鬥,就是上天給她的最美好的獎勵。
「媽媽,四天前,我在這個世界拿到第一個冠軍啦。」陶灼笑眯眯地說著,將奪冠那晚保存的一小塊金色亮片拿了出來,放在自己買的鮮花上。
「我會很認真地生活下去。你們能看見我嗎?我現在過得很好。」
陶灼話音剛落。
風來了。
那風很輕,吹起她額前的髮絲。溫柔得像是媽媽的手。
鮮花上的金色亮片也被吹動,在風裡打了個旋,飛到陶灼面前。
她怔怔地看著這一幕,攤開手,金片落在她掌心,輕得幾乎沒有重量。
像母親的吻。
她感到眼眶一陣發燙。
陶灼低下頭,一滴滴水珠無聲地砸落到地上。
良久,陶灼摘下口罩,擦了擦眼睛,起身走出墓園。
她沿著墓園外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走累了,坐在一條長椅上。
秋楓和燃星牧雲走出基地覓食,沒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側影。
她懷疑自己是眼花了,揉了揉眼,戳了下旁邊的牧云:「誒誒你們看,那人是不是很眼熟?」
牧雲定睛一看,也愣了下:「是灼灼嗎?她怎麼會在這兒?!」
秋楓其實很不想看到陶灼。
一見到陶灼,她就會想起夏決的失敗,想起她用一模一樣的角色被暴打。
好痛苦啊!!!
——要不是陶灼此時的模樣像極了無家可歸的狗狗,秋楓一定不會上前去和陶灼搭話。
「灼灼?你怎麼在這裡?」
秋楓走近了,一出聲,面前的人頓時抬起頭。
臉上微微寫著錯愕,但很快,就轉換成往常那般熟悉的親切的微笑。
秋楓甚至覺得陶灼先前那副淒悽慘慘的模樣是她眼花了。
這人哪兒悽慘了,笑得多開心啊!
真正悽慘的只有她,被對位暴打的中單!
「我剛從墓園裡出來。」陶灼指了指不遠處的墓園,看向秋楓三人,「你們怎麼在這裡?」
秋楓禮貌性微笑:「我們基地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