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還無意識地遮了下嘴巴打哈欠。
尤利塞斯:「……」
瞧你那個樣子,回頭死了就沒機會嗆了。
他最後看了綏因一眼,直接靠在打開的艙門邊啟動了那個通訊器。
一陣急促的電流聲在耳畔划過,尤利塞斯聽見了無數道同頻的呼吸聲,軍艦的作業系統不斷響起的提示音重合,他分不清是【撤退】還是【故障】,又或者是【崩壞】,尤利塞斯就這樣聽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愣神。
戰線上不斷綻放的無聲的煙花和耳畔有聲的、沉默的呼吸,視覺與聽覺錯頻,他好像聽見了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有好像看見了同伴那雙等待處決的眼睛。
你還在猶豫什麼?
他聽見自己說。
「停止攻擊,這是個陰謀。」
綏因望著他的背影,朝著一邊靜候的蟲使了個顏眼色。
「停止攻擊,打開防禦和絕對屏障,請定位軍艦方向,默里奇上將,聽到請回答。」
「在,請指示!」
綏因輕點腦袋,眼神卻從未離開過尤利塞斯的背影:「默里奇,停戰,打開全部防禦,讓尤利塞斯和他的族民們說說話。」
「啊老師,你把人家主帥拐了?速度好快啊。」
綏因:「……我開的是上層公共頻道。」
像是在回應這句話,接二連三的笑聲鑽入默里奇的耳朵,讓他在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梅朵納:「噗——」
什托:「咳……」
弗蘭克那邊是夾雜著操作鍵盤聲的嘲諷:「你還真是,優秀至極。」
其他上將:「默里奇快打,打完回家吧,好嗎?」
默里奇:「我閉嘴……」
雖然蟲是蠢了點,但好在聽話,綏因的精神絲能感受到逐漸布滿一道戰線的屏障,他為尤利塞斯預留了足夠的空間,至於能不能說服他的族民……不能的話,他不介意讓尤利塞斯成為活化石——那唯一的倖存者。
所以說沒有普通民眾的族群就是不好啊,他想留都不知道留哪個,最終留下這位做過首領的傢伙,誰都不會好受吧?
但綏因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現在要加上一個了,戈菲的感受也很重要。
他睡著了,跳過,綏因可以自己做決定。
時間一點點過去,耳畔是幾位留在戰場的上將接連匯報的聲音,從三軍駐地一觸即發的戰爭,到四軍邊境的什托帶領軍隊靠近木族邊境最後引發三方混戰,再到最後的軍區廣場上議員、私兵和他留下來的那部分軍蟲之間的戰爭。
他靜靜地聽著這些正在發生的、預測發生的事情,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出莊園的模樣。
綏因知道這太可笑了。
攤上他這麼個在大戰時期滿腦子回家和私蟲情感的元帥,算不算是蟲族倒霉呢?
當然是他們倒霉了,綏因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嗯……是的,我自己的意願,是的……欺騙……我會解釋,但不是現在……內戰……他們死了……」
耳畔是尤利塞斯斷斷續續的談話,綏因對他的談話內容並不感興趣,幾個透露出的字就能簡單猜到他們的心思,無非就是那些戰意上頭的將領憑藉自身和種族特性不打算停戰罷了。
尤利塞斯出現在蟲族軍艦上這一點就夠讓他們懷疑上一段時間了。
煙花終於不再綻放,他該慶幸尤利塞斯還是有點利用價值的嗎?
綏因的視線定格在艙門之外,整個空間之內無處不在的爆破聲,以及在戰火中仍然堅守不動的、駐守著躍遷點的軍艦,他的視線重新回到尤利塞斯的背影上,後者低下頭,掛斷通訊抬頭看他。
一半的臉被隱匿在陰影中,淺藍色泛著幽幽螢光點的眼睛在暗處發亮,他開口:「搞定了,現在怎麼做。」
綏因對著他揚起一個笑臉:「讓你們的人回蒂斯特曼主星,你跟我去維什亞,邊境那些心思不純的就留給我當磨刀石了,怎麼樣?還滿意嗎?」
尤利塞斯一扯麵部的肌肉:「可以。」
陰冷的眸光終於顯現,那是不同於以往的蠢笨形象,像是毒蛇褪去了糾纏已久的破舊的皮,終於以一種嶄新的模樣——真實——去面對一切,他在綏因的面前徹底暴露了自我,尤利塞斯輕輕抬手,將遮擋住眼睛的頭髮捋至耳後,露出一張精緻的臉,嘴角含笑,他斜睨著綏因,一字一句如毒蛇吐信。
「請務必,讓他們留在邊境,一個也不要回來。」
綏因這時候才慢悠悠坐起身,眼中閃爍著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