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開系統的禁制, 坐在駕駛座上, 一隻手揉著眉心,半晌後睜開眼,側頭與左側小窗上自己的倒影對視一眼,那雙眼裡倒映著萬千星河, 綏因嘆了口氣:「上次任務得到的能量, 三分之一給本世界。」
【你……】
「照做就行。」他反手再次把系統給屏蔽掉。
世界再次陷入沉默, 太空中最匱乏的就是聲音, 最豐富的就是恐懼和孤獨, 這樣的安靜和孤獨, 已經持續了三千年, 久到他都已經麻木, 偶爾來的一縷溫暖,他也忍不住貪戀。
不過二百年而已。
也就是二百年而已。
他沒能在第一時間等來系統的回應,他知道系統會按照他說的做。
三分鐘後, 一股暖流湧入四肢百骸,是系統有所動作了,很高興它在宿主和該死的主神之間還是偏向它親手選擇的宿主, 它是個聰明的系統,好統又好報。
傳輸給這個世界的能量會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重新回到他的身體內,這通道貌似就連繫統都不知道,否則主神就不會不知道——任何經由系統的能量波動、系統可掃描的能量傳輸主神都能知道。
對於他的日益強大主神不會沒有任何動作,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那感情好,他有機會幹掉主神自己上位。
野心家是這樣的。
綏因對著玻璃窗扯出一抹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是嗎?
窗外星河輪轉,綏因靜靜地靠坐在駕駛座上,飛行器放慢了速度,緩緩地在太空之中飄蕩,小魚擺尾繞過隕石,慢悠悠地與它擦肩而過,沒有一絲波瀾。
「餵——好哥哥,在嗎?」
綏因的面前浮現出一個光屏,綏因腦袋緩緩轉過來面對大屏幕,他的視線落在指甲蓋上,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淡聲道:「赫蒂,別發瘋,有話好好說。」
「好哦,好兄弟,我現在已經快把薩法爾逼瘋了,另外呢,在我的魅惑之下,已經重新回到了權力頂峰!」赫蒂在視頻的那頭齜牙咧嘴試圖展示自己,但腦袋上的繃帶十分具有喜感。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馬戲團剛下班的小丑——臉上的血跟顏料似的格外有意思。
「赫蒂,死了幾次?」
綏因眼皮子一掀,與笑嘻嘻的赫蒂對上了眼。
事實證明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赫蒂嘴角彎起的弧度展平,綏因反倒是微笑著注視他,赫蒂看著他,面色陰沉,眉眼之間帶了些許狠厲,一雙眼如同黑夜中猝然冒出的鬼火,幽幽跟在行人的身後,照亮一小片灰藍色的陰影。
綏因望著他的眼睛,片刻後挪開,他解除了飛行器的自動駕駛模式,右手搭在操縱杆上,經過隕石帶的時候,漫不經心地用拇指推了推桿子,飛行器慢悠悠地挪開。
赫蒂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大概十四五次?」
「你可真厲害,不疼嗎?」
赫蒂無所謂地解開腦袋上纏著的繃帶,隨手將粘滿血的繃帶扔在地上,露出腦袋上一個打洞,順便將衣領子扯開,胸口又是一個打洞,但他笑眯眯地甚至伸手在腦殼那個鮮血淋漓大洞的邊緣抹了抹,沾了血的指尖送到唇邊舔了一下。
「還行吧,習慣了,發現死不掉之後就更加無所畏懼了,味道不錯,怪不得會吃來吃去。」
赫蒂如是評價道。
「悠著點吧,別那麼噁心。」綏因對他發瘋般的舉動沒什麼反應,心理問題……赫蒂的心理問題暫時解決不了,而且他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赫蒂眯著眼睛抱緊自己瘋狂搖頭:「不要不要我沒病,我求求你了我就這一點愛好不要給我全部偷走!」
病得不輕,但強行醫治只會適得其反,還不如讓孩子快樂點。
綏因鬆開控制器,AI接管飛行器,他則是雙手環著胸,半嘲諷半認真道:「赫蒂,注意一下個人形象,你是人不是蟲,另外,你找我不是匯報工作的嗎?說吧。」
「哦哦!」赫蒂隨手抄起一個白布扔到頭頂,笑笑,「我找過了,薩法爾已經開始搜集你的黑料了,還是集中在中軸星和你那個小破組織——你身份也暴露了?」
「戈菲帶蟲給我抄家了。」
「好生猛的雌蟲!」赫蒂滿臉誇張做作,擺出一副鬼臉嬉皮笑臉看了兩眼最後忽然變了臉色,瞬間正經了起來,一秒鐘之內仿佛完全換了一隻蟲,他端正了坐姿,沉聲道,「不跟你開玩笑了,我確實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這小子沒憋一點好事,據我所知,我那個大侄子也是他自己實驗室整出來刻意送到你那邊的去的。」
綏因有些意外,尤薩,實驗室產物嗎?
他仔細想了想薩法爾針對他的原因——為了給他自己的雄蟲復仇導致自己有些瘋魔,那這樣的瘋子整出一個長相一模一樣的蟲崽也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