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戈菲毫不意外,他知道,族群對於這個二百九十歲的卻毫無後嗣老蟲來說就是生命的全部,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更進一步,他笑道:「我要做族長。」
「不可能!」卡門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你這個要求未免太過分了些!」
不止是他,包括他身後的那些族民,也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戈菲……和他的部下。
「卡門,你了解我的,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隻蟲會給維斯奈特再次興旺的機會了,除我之外,不會再有第二隻雌蟲了。」
戈菲笑著看他,明明是和綏因截然不同的帶著正義和冷漠的臉,周身的氣質卻和他神似,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卡門,輕聲蠱惑:「要賭一把嗎?」
維斯奈特直系血脈、議長、綏因的養子、橫空出世的天才,不會再有第二隻蟲能將三部聯繫起來了,這百年間,戈菲對維斯奈特若有若無的打壓便是明晃晃的警告——如果不和他上一條船,那就是有沉船這一個選項。
像是魔鬼的低語。
卡門的視線難以抗拒地落在他的臉上,試圖從這張臉上找出一點百年前的痕跡,但是很可惜,大概這才是這隻雌蟲的本性。
「我答應你,但是你得給我一個保證,如果做不到,你就去厄洛納斯特的蟲母像前公開懺悔。」
平靜的視線落在戈菲的身上,他沒有絲毫猶豫。
蟲母,那是什麼東西,這從來都不是他的信仰,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裝下一個外來種,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日頭很大,陽光些許刺眼,戈菲將帽檐拉低,順手捋了下垂在身側的辮子,微風拂面,他回想起了第一次同卡門見面的那天,他離家出走被同族的蟲撿到帶回家,卡門並不接受這隻外來者,戈菲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一切和他做交易才得到了進入議會的機會。
但事實證明,外來者就是外來者,即使流淌著同樣的血也不會改變他們各懷鬼胎的局面,他被推出去頂罪在他的意料之中,綏因沒有處理他卻是意料之外。
看吧,你心裡也有我。
戈菲忽然扯了下嘴角,在這樣嚴肅的情況下顯得較為詭異,其他的蟲看了都沒忍住後退一步,只有切爾森沉了眼。
他知道,戈菲又開始不堅定了。
是的,他在思念。
「我答應你,卡門,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戈菲朝他伸出手。
卡門冷哼一聲握上他的手,眸光沉沉:「但願如此吧。」
戈菲面含笑意,光天化日之下,他莫名察覺到一股窺探的視線,笑容漸漸消失,他轉身回頭之際卻什麼也沒看到——他能察覺那股視線來自於天空,天空?
他知道是誰了。
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再度勾起,對著天空,唇瓣微動。
綏因隔著虛擬光屏同他對視。
被發現了。
他在說:「想你了。」
綏因的嘴角掛著笑,他眸光微沉,仔細辨認著雌蟲所處地帶,毫不費力地認出這裡是維斯奈特冰川蝶的祖地,至於背景里那個身影,想必就是卡門了,卡門·阿諾德,當年的漏網之魚之一。
即使現在一切幾乎算得上真相大白,綏因也並不認為他犯的是死罪,但再加上他推出戈菲背鍋……他的目的就顯得極為可惡了,綏因需要知道這些年裡,除了戈菲之外卡門到底找了多少只替罪羊。
「冕下,到地方了。」飛行器配備的智能系統猝不及防出聲提醒。
飛行器落地,艙門打開,他的面前是一望無際的荒涼邊防線,遠遠望去可以看見連成一條墨綠色線狀的樹林和其中坐落著的規則建築群,這就是五軍駐地,默里奇所駐守的地方。
遙遠而神秘的邊緣星系,僅僅只有一支軍隊駐守,向內是森亞格諾,向外是一片未知領域,僅有一小片開口是同愛莉希安相接,這也是綏因讓埃利夏直接來五軍駐地的原因。
方便,且能保證這裡全是自己蟲,不用擔心消息泄露。
站崗的哨兵很快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連忙趕到他的面前,原本嚴肅的臉再見到綏因的剎那頓時改變,只見他一心低下頭,將自己的臉藏匿在陰影中,他恭恭敬敬地來到綏因的面前低下頭,似乎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
「冕下……」
他猶猶豫豫地開口,綏因看都沒看他一眼,隨手揮退他:「去叫默里奇來見我,速度要快。」
「是!」
他應了一聲便急速朝著基地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綏因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他並不打算進入五軍內部,這樣會引起騷亂,當然不止是他的蟲格魅力——崇拜他的蟲很多,但是看不慣他的也不算少——怎麼不算是一種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