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喜,也悲。
埃利夏側過臉,看向雅姆,長嘆一口氣,將這些年無數先輩的祈願和悲嘆一同嘆出,從今天開始,要準備迎接新時代了。
「雅姆,」埃利夏輕柔抹去眼角的淚水,抿唇微笑,又道,「去給薩法爾遞個消息,就說……綏因已死,再去邀請尤利塞斯來這兒一敘。」
他想要青雲直上,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為了他與綏因為敵?
不值得。
她願意為綏因奉上薩法爾的把柄。
不是求什麼,純粹表忠心。
死道友不死貧道,薩法爾自求多福,至於尤利塞斯……她先看看這傢伙私底下在算計著什麼。
雅姆接了指示,點頭退下,埃利夏則仍舊站在原地看著綏因離去的方向,她忽然覺得是時候遷都了。
誠然如綏因所言,地球不再年輕了,她們無法永久地生存於此,它需要喘氣的機會。
她握緊手裡的石頭,只感到周圍的氣息將她包裹,剛脫身,又陷入新一輪的漩渦。
綏因也被空氣漩渦包圍,他處在失重狀態中——第一次沒有開啟飛行器的重力模擬系統,任由自己飄在空中,自由自在,他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理所應當是一團無定形的意識體,也許千百年前他也曾這樣飄在太空之中。
飛行器傳來異響,變故突生。
光彈幾乎擦著他的身子而過,灼熱的火星將他的披風燎出洞,皮膚燙出燎泡,氣味縈繞在鼻尖,飛行器在與光彈接觸的瞬間解體,空氣瞬間被抽空,真空中,巨大的星球背景下,一場爆炸顯得那樣渺小,那樣無聲。
綏因死了。
第24章
真空中飄蕩著被扯成線狀的鮮血,紅艷艷得飄著,偶爾粘附在飛行器的殘骸上,肉塊被壓薄成紙。
不遠處,為首的機艙內一群蟲佇立著,看著這一切,站在最前面的那隻雄蟲手裡的光腦正開著視頻通話,畫面那頭的薩法爾隔著屏幕欣賞著勝利的景色。
爆炸的光漸漸消散,逐漸顯露出飛行器的殘骸,薩法爾坐在療養儀中,面上染著淡淡的喜色,還有嘲諷和……勢在必得的自信。
「綏因啊綏因……埃利夏竟然敢騙我,人,果然是卑鄙的生物,還好我留了一手。」
語氣中不乏得意。
為首的雄蟲有著一頭短髮,發尾泛著淡淡的紫,他眸中滿是不耐,催促道:「既然你看到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著什麼急,」薩法爾嗤笑一聲,「坎仄,不是你背叛了一手提拔你的元帥嗎?怎麼,現在不忍心看到他的死狀了?」
名為坎仄的雄蟲則是滿臉陰鬱地收回光腦,正準備關掉光腦,鼻尖忽地捕捉到一絲莫名的血腥味兒,他的手指一頓,轉頭,下一刻,瞳孔極速縮小——
目之所及,一片血色,鮮紅的、湛藍的、濃粉的,混作一團,綏因就那樣飄在半空中,黑紅色的翅膀扇動,翅根處的金粉點點飄落,他的身上沾滿了各色的血跡,倒像是個無知小兒打翻了顏料,綏因朝他淺淺一笑。
坎仄後退兩步手指一顫,點在了靜音鍵上,一個沒抓住,光腦倒扣在地上,薩法爾對著無聲無息且沒有畫面的屏幕焦急萬分。
發生了什麼?!
沒人為他解答,他只知道綏因死了。
可綏因不僅是綏因,也是綏,他的本體可沒有具體形態,就連人身也是根據他自己的喜好捏造出來的,肉身死了……重新捏一具不就行了?就是損耗過大,私庫已經空得不能再空了,再待個幾天就不得不去收集能量。
綏因想著,尾勾露出最尖銳的刺,他浮在半空中,朝著坎仄笑出了聲:「第三軍團軍團長,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廢物……」
他一字一句道:「坎仄……你真懂事,知道我想換掉你你就親自給我遞刀,怎麼不算是忠臣呢?都學會給上司找理由了。」
他越逼越近,坎仄的精神力暴漲,精神絲撲面而來在距離綏因只有三寸的時候被強制定住,然而坎仄的話語卻無法制止,他滿目憎恨,在綏因眼中早已面目全非。
「綏因!是你剛愎自用!能一舉殲滅蒂斯特曼的時候為什麼不去?!為什麼要幫愛莉西安——是你!是你違背了你的誓言!!是你!!!是你!為什麼要毀了你自己?!你不是說要帶著蟲族走的更遠嗎?你不是說要帶領我們站在宇宙之巔嗎?!那他們呢?」坎仄幾乎失去理智,而立在他對面的綏因仍舊面色平平,他看到這幅雲淡風輕的臉就來氣,理智全無、氣血上涌,什麼話不管不顧地都能說出口,他怒吼著,精神力一陣陣發出,幾乎要震碎這架飛行器,「你不做我就去做!你背叛了我們!我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我都會去做!」
「默里奇和弗蘭克信了你的鬼話替你賣命,我可不信!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從我十歲等到六十歲!你為什麼……」坎仄的淚在眼眶的邊緣聚積,最後大顆大顆落下,砸在地面上,他失態地哀嚎,「為什麼……不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