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妻倆一個房間,裡面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柜子。床沿上鋪著一塊紅雙喜的浴巾,葛月芹請盧老師在床沿坐下。
岳寧接過楊勇根倒的茶,說起在法國的見聞,把杜蘭德集團的產業現狀數了一個遍,著重說了法國鵝肝的市場潛力。
「其實法國鵝肝,並不全是鵝肝,部分是鴨肝。育肥的鴨肝風味很濃郁,育肥朗德鵝的鵝肝則是細膩,是鵝肝中的上品。法餐和日餐交流非常深,日本廚師去法國幾大廚師學校學習的非常多。我們要把目標放在日本市場。」岳寧說道,「從天時地利人和上來講,日本有巨大的需求,而法國產能嚴重受限,這是天時;地利就是咱們在鵬城,本身鵬城對著港城,出口非常方便;人和,月芹嬸和阿根叔本身就是畜牧方面的專業人員,現在又有盧教授這樣的大專家,飼料廠正在跟盧教授合作,未來引進種鵝,飼料配方都要有人,也有工廠願意技術支持。還有一個完整的、優質的鵝肝咱們可以出口,不完整的鵝肝,我打算跟崔記調味品的崔慧文崔老闆商量,讓他們為杜蘭德集團做代工,生產鵝肝醬。」
岳寧看向盧教授:「盧教授,我在法國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但是,我怕我阿根叔沒有專業指導,而且他不懂英語和法語,就是法國方面想要幫助,也會有很多麻煩。本來我是想讓進出口公司的同志幫忙介紹專業人員。現在好了,您這樣的大專家在。法國人跟我說朗德鵝很容易在四十天左右得『翻翅症』,那是因為餵的料里缺乏什麼物質。這種病症不是大事,但是鵝在籠子裡會互相摩擦,導致鵝出現應激。後期育肥、填料的時候,由於種種原因,會在鵝肝上出現血斑。這種有血斑的鵝肝,品質就不夠高了。大專家的支持就很重要,發現問題要能解決問題。」
盧教授一聽,還真是他們專業方向,說:「鵝是最容易發生翻翅症的一種家禽,通常是缺乏鈣,鈣磷比例失調引起的鵝骨骼發育不良。嚴重的時候,可能三分之二的鵝都會翻翅。我們有幫一家獅頭鵝養殖場解決過這個問題,讓獅頭鵝的翻翅症降低到9%。」
岳寧笑了:「這不是找對人了嗎?」
岳寧看向楊勇根:「阿根叔,你說,你干不干?不干,我找給我供貨那些養殖場了。要是你干,在國家還沒明確這個養殖公司算在我名下時,這幾年你就邊干邊學著經營。等過幾年國家明確鼓勵私營經濟了,我就把養殖場轉給你。你就好好搞養殖業,做個老闆。」
「我能做老闆嗎?」楊勇根有些迷茫。
岳寧卻是信心滿滿:「能啊!你又聰明又厚道,剛開始我帶著你做,以後恐怕你自己都能做得風生水起。」
整個小楊溝,岳寧最看好的就是阿根叔,他是有這個潛力的。
楊勇根看向正在吃洋芋攪團的老婆:「月芹,我聽你的。」
葛月芹點頭:「寧寧的話,你還能不信?」
「我干!」楊勇根點頭。
岳寧站起來:「那行,我去廚房看看,魚來了沒有。晚上我給大家做太安魚。」
「我也再去飼料廠了。」盧教授站起來說。
岳寧說:「盧老師,晚飯來廠里吃。我再做幾個菜。」
葛月芹說:「盧老師,寧寧做的菜可好吃了,一定要來嘗嘗。」
「好。」盧教授看向葛月芹,「月芹,你睡一會兒,多休息。寶寶才能長得快。」
岳寧陪著盧教授一起下樓,把盧教授送出了廠門。
岳寧往食堂走,食堂外的水槽邊兩個陌生的阿姨在洗碗。
岳寧走進廚房,廚房裡春梅嬸和食堂大姨已經在清理魚了。
她們清理乾淨魚,岳寧剁塊,隨口問:「嬸兒,你們怎麼分工的?」
「廚房歸我們兩個,外頭歸兩個清潔工。兩個清潔工負責打掃辦公室、車間的衛生間和食堂。她們和另外兩個清潔工跟著車間一起翻班的,辦公室不是上常日班嗎?晚上不用打掃,所以她們半夜會給工人下一頓麵條或者米粉……」
岳寧聽春梅嬸這麼說,問:「晚班吃得很簡單嗎?半夜是麵條,早上是粥和包子。那晚班的人不會覺得吃虧?」
「不會啊!上晚班有飯補,還有晚班補貼。我們車間的工人,連帶晚班補貼和加班工資能拿到一百塊呢!粵城國營大廠,能有一半嗎?」春梅嬸說道。
另外一位阿姨說:「不過咱們廠港城的工人工資可高了,聽說要兩千多呢!」
「這個沒什麼好比的,你隨隨便便過得去嗎?過去了還能進咱們廠里嗎?」春梅嬸說道,「對我來說,從西北過來,一年拿百來塊錢,變成一個月拿七十多,我已經很開心了。對你來說,你家就在邊上,不用跑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