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
「為什麼?」
「唉!」岳寧嘆了口氣,「羅國強真是一顆好苗子。可惜……」
岳寧把羅世昌剛才的舉動說了出來:「都做了這種事,還想道德綁架,這羅國強就算再好,也不能帶他去了吧?」
岳寧表格也填完了,喬君賢把靠牆的單人沙發搬走:「你站那兒。」
岳寧靠牆站好,喬君賢的鏡頭對準她:「沒事,這個不合適,就再找下一個。」
「哪有那麼容易?原本想著福運樓和寶華樓一脈相承,這個羅國強過來就能用,我也能有個自己能用得上的幫手……」
「頭往右偏一點,下巴低一點。好,就這樣。」喬君賢按下快門,「福運樓能用的,又不是只有羅國強一個。就算有我爺爺幫忙,就算港城有抵壘政策,移居很方便,審批也總要幾天時間。就憑你這本事,去福運樓打聽兩個能用的廚子還不行?羅家夫妻這麼精明,你羅伯伯又是福運樓的大廚,在他手下做廚子,恐怕日子也不太好過吧?」
岳寧過去拿表格,喬君賢放下相機:「你去問問你爺爺,他給幾個徒弟每個月多少工錢。反正港城普通工人一個月一千五,有手藝的廚子肯定比這個多吧?內地的工人,五六十塊就算多的了,七八十塊那是高薪水了。給他們一個賺一千五港幣,折合下來五百多人民幣的機會,你說他們願不願意去?」
「你這是建議我薅社會主義羊毛嗎?」岳寧像條鹹魚一樣癱在沙發里。
雖然老字號大多數都會在市場的洪流里沒落,然而若是自己成了那隻推手,終究會有那麼一絲愧疚。
怎麼說呢?自己原本的想法,帶著羅國強去港城,不也是挖牆角嗎?好吧!自己向來就是這麼「厚臉皮」。上輩子明明打著粵菜的牌子,做著改良粵菜,賺得盆滿缽滿,還去做高端線,一定要大家承認自己是正宗粵菜大師,真是太「典」了,不要臉,簡直臭不要臉。
「也不算是薅什麼羊毛,跟陳先生聊了一路,從國門打開,上頭就定了基調,要發展經濟。你把他們挖到港城,他們賺了錢,再回到粵城開酒樓,不就為國內建設增添活力了嗎?」喬君賢坐下,「你開酒樓還能直接用他們呢。我們做船運的,內地跟外頭相差太大了,還得想辦法培訓他們,教會他們國際標準,我爺爺正為這事頭疼呢!」
岳寧手指戳著太陽穴,總覺得有什麼點子呼之欲出。教?她拍了下扶手:「喬君賢,你可真聰明。」
她一驚一乍的,還表揚他聰明,問題是他說了什麼特別的嗎?他不就是抱怨內地現在什麼都缺、什麼都不行嗎?
「兄弟,你聽我說,你看這樣行不行?」岳寧把想法告訴他。
上輩子寧燒臘日本橫濱店的店長,是一位九十年代後期去日本的姐姐。她當年從西南山區去蘇州一家日資服裝廠打工,這家工廠宣稱只要幹得好,就有機會去日本總部做兩年研修生。那時候她在蘇州拼死拼活踩縫紉機,一個月工資不到一千塊,去日本能學習技術,還有三千塊工資,這對所有人來說,吸引力都非常大。她的努力得到了回報,終於獲得了這個機會。
去日本之後,才知道所謂的研修學技術,實際上就是換個地方踩縫紉機。不過她看得很開,一樣是背井離鄉,一樣是早八到晚八、晚八到早八地倒班,工資卻是國內的三倍,有什麼不滿意的?
在工廠里,這位姐姐也認識了她的老公,一個從北海道鄉下來打工的男人,她留在了日本。
日本研修生打著學習技術的幌子招勞工,自己卻是真給人機會培訓。
岳寧說:「羅世昌也說,隨著羅爺爺和我爸的去世,有幾道名菜已經失傳了。我想的是,正大光明地跟福運樓合作,在他們樓里選拔優秀的廚子,去寶華樓培訓,同時也做工,拿寶華樓同級別廚子七成的工錢,但是包吃包住。兩年為期,到期回福運樓。最重要的是,寶華樓缺廚子的問題解決了。而且咱們不是薅羊毛了,而是上升到飲水思源、烏鴉反哺的層面上來。惠及的是福運樓所有的青年廚師,讓這些青年廚師都能有出頭的機會。」
「你想出了這麼個點子,卻說我聰明?你這是諷刺我呢?」喬君賢無語地看著她。
岳寧皺起眉頭:「大哥,你搞清楚,沒有你提到培訓,我怎麼會靈光一閃?魯迅先生說過:天才就是1%的靈感加上99%的汗水。沒有你的靈感,我後面也發揮不出來。」
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了,喬君賢現在關心的重點是:「你確定魯迅先生說過這句話?」
「不知道名言是誰說的,通通都算魯迅先生說的。」岳寧拿起桌上的表格,「我找我爺爺去簽字了。」
「都幾點了?你爺爺早睡了吧?」喬君賢指著桌上的小鍾。
啊哦!都快十二點了。岳寧拿著表格走到門口:「不好意思,也耽誤你睡覺了。晚安!」
「你們找福運樓的上級單位恐怕比較困難,明天早上我們一起找我爺爺商量,讓他出面找當地政府,跟他們說,你們得知現在福運樓手藝傳承遇到問題,主動提出這樣的合作方式,怎麼樣?」
「謝了。」岳寧連連點頭,「咱倆可真是一對『臭皮匠』,湊一起能頂諸葛亮。」
喬君賢沒好氣地說:「誰跟你一對?」
「我是說在出主意、拿主意方面,咱們可以組隊。怕女朋友吃醋吧?知道了,我以後注意。」岳寧還是抑制不住興奮,眉飛色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