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過神,爬起來,恨不得立刻撲到公安同志身上。岳寧好心提醒道:「你都尿褲子了,注意點,別弄髒公安同志的衣服。」
「你不是人,你是鬼。」那人滿眼驚恐,指著岳寧說道。
公安同志臉色一沉,給那人戴上手銬:「這是新中國,信奉唯物主義,哪來的鬼?」
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開了進來,車門打開,公安同志把那人塞進車裡,岳寧和喬君賢也跟著上了車。
第28章 想要擺闊
岳寧和喬君賢一同走進公安局做筆錄。起初,大家都認真聽著,直到公安同志聽到她背誦文言文,不禁愣住,問道:「你為什麼要背這個?」
「他說自己是知青,下鄉去了內蒙,和我去的地方差不多,經歷相似容易產生共情。我也知道很多知青回城後成了待崗青年,生活艱難。但即便生活再困難,也不能搶劫啊!我怕自己一時心軟放他走,就想岔開話題。那條路晚上怪陰森的,我心裡也直發毛,就背《狼》。這篇文章講的是屠夫在太陽下山後趕路,遇到狼,最後殺了狼的故事。我告訴自己,我殺豬殺羊,就是個屠夫,也殺過狼。」
「你是屠夫?殺過狼?」公安同志再次抬頭看向她,這麼個高高瘦瘦的小姑娘竟是屠夫?轉念一想,她一拳頭就把那人的一顆下牙給打掉了,還真有可能。
岳寧連連點頭:「我在西北的時候,經常做屠宰工作,也遇到過來偷羊的狼群,都是餓極了的狼。我要是等村里人趕來,羊都能被咬死好幾隻了,那可是集體資產,不能有損失,只能自己衝出去……」
岳寧擼起袖管,小臂上有一條疤痕:「這就是被狼抓傷的。」
喬君賢探過頭來看,那是一條有手掌那麼長的扭曲疤痕,別說是當時,就是現在看,他都替她疼。
原本這事與案情無關,公安同志本可以阻止她說下去,但看著她的這道傷疤,聽她講述一人一狗從四條狼嘴裡搶羊,最終等到其他人趕來,公安同志說道:「很勇敢。」
「謝謝!」
公安同志見她一臉驕傲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他們的口供很簡單,沒一會兒就錄完了。兩人一起走出小房間,外面,兩位爺爺在幾個人的陪同下,坐在長椅上。
「孩子們出來了。」喬啟明說。
岳寶華看到孫女,站起身想要走過去,身體晃了一下,還是喬啟明扶了他一把:「寶華,早跟你說了,孩子沒事。」
兩人在賓館等他們,等了許久不見人回來,心裡焦急萬分。直到商委的人趕到賓館接他們,說兩個孩子進了公安局。
喬啟明經歷過大風大浪,還算鎮定,岳寶華可就只剩這麼一個命根子,剛聽了個開頭,就嚇得不輕。
岳寧連忙跑過來,牽住爺爺的手。爺爺的手冰冰涼,手心裡全是汗,身體還在發抖。她抱住爺爺:「爺爺,沒事,剛才公安同志還誇我勇敢呢!」
「是的,小同志很勇敢。」公安同志也趕忙說道。
「走吧!我們先回賓館。」喬啟明拍著岳寶華的肩膀。
岳寶華見到了孩子,渾身才有了些暖意,整個人仿佛也活了過來。
岳寧扶著爺爺一起出了門,上了七機部的車。
七機部陪著過來的同志說:「小岳,今天可多虧了你啊!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喬啟明也說:「寧寧,你剛才執意要送你莫伯伯和伯母,是擔心他們會遇到這種事吧?」
「其實,我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畢竟這裡是首都,還是在長安街附近,皇城根兒呢。不過回過頭看,幸虧想多了。」岳寧說。
「寧寧是怎麼會有這樣的直覺?」喬啟明問。
「您知道知青下鄉是什麼原因嗎?」
喬啟明當然知道,畢竟他的親哥哥就有好幾個人下鄉了。只是商委的人在,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何苦再去揭開傷疤呢?
岳寧也沒打算讓喬啟明回答,自己接著說道:「其中一個原因是中國是傳統農業國,連年戰爭阻礙了工業發展,城市無法提供足夠的崗位,下鄉從某種程度上可以減輕這方面的壓力。但這也造成了很大的問題,1976年之後逐漸停止了下鄉,大量知青返城,會帶來什麼問題呢?」
喬君賢說:「會導致城市有大量無工作、無收入的人,他們拉幫結派,造成社會不穩定。港城在大陸人和越南人大量湧入後,也有這些問題。」
「陳主任在火車上也囑咐過,一定要看管好自己的財物,還讓喬君賢別把照相機拿出來。陳主任不是說現在北京有四十萬待業青年嗎?待業青年的工作問題解決不了,就是個大麻煩。下鄉已經停止,城市容納不了那麼多人口。火車上有扒手,火車站也會有人被搶。我擔心伯伯和大媽媽兩人都是連殺雞都不敢的知識分子,而且伯伯腿腳還不好,要是遇到這種事,跑都沒法跑,所以想送送他們,看著他們安全到招待所,我也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