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半晌没人接,他又连着打了几个,才被接起,对面响起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很熟悉,但不是周砚南。
“周长明?”
“嗯。”那边听出是姜无的声音后不等他开口,就径直道,“他在忙,你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事,想跟他道个谢。”姜无听着他语气里透出的浓浓疲惫,问道,“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
“嗯,最近公司出了点事,有点忙。”
“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就那样。”
姜无不是个善于寒暄的人,说了两句就挂断了,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另一边周长明挂断电话后,看着洗手池前镜子里的自己,两眼青黑,一脸憔悴,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塌在额前,身上向来笔挺熨帖的衬衣领子也皱巴巴的,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狼狈过了。
上一次还是因为跟周高振闹翻了离开周家独立门户,因为周高振放了话,没有人敢帮他,甚至还明里暗里为难他,就算是从前那些交好的朋友也只是拍拍他肩,劝他回去服个软,就当是为了周家那偌大的产业。
他当然没有服软,金融投行不行,他就去娱乐圈闯,他就不相信离开周家他就只能活得像狗,他不仅要活得像人,还要告诉周高振,就算没有他那套恶心的手段,自己也能活得体体面面。
但这一次不行,因为周砚南病了,病得很重,而他无能为力。
“……多处器官衰竭,尤其是心脏和心脑血管,年纪太大了。”
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病床上躺着的男人,身形修长瘦削,薄薄一层肌肉覆盖在身上,脸色虽然有些病态苍白,却完全是一张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脸,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的真实年龄居然跟他爷爷一样大。
不过相比这副年轻到诡异的皮囊,体内的器官和血管倒还算符合实际年龄。
“此外我们还在他身体里发现了十几处恶性肿瘤,都已经是晚期,病人后期的疼痛会更加严重……家属应该早点带他来治疗的。”
“……”
“周先生?”
“……我知道了,谢谢。”
周长明像是才回过神,怔怔回了句,而后又问了句,“治疗效果好的话,他最多能活多久?”
医生早已习惯这样的询问,但由于病床上的人看上去实在太过年轻,一副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他叹了口气,委婉道,“周先生,以他的身体状况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客气。”
随着病房门被关上,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周长明转身走到病床边,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周砚南,那双薄薄的睡凤眼轻轻阖着,像新月的弧度,像周砚南这个人一样透着一股凉薄冷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