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烏低頭看向茶杯里微微蕩漾的水面,毫不懷疑裡面加了劇毒,不,肯定是比劇毒還要可怕的藥物,梁寰最喜歡折磨人,看著敵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他最大的愛好,這個實驗體就是個精神極度不穩定的瘋子,眼前這幅人樣不過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惡趣味!
川烏抬起頭來,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句話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已經絞盡腦汁用盡這輩子所學的知識,不管是哪種方案,厲曜傷得多嚴重,現在都應記起來了才對。
梁寰聲音溫和道:「那他將來還有恢復記憶的可能嗎?」
這個問題簡直要命,如果他回答是,就等於變相承認厲曜現在不可能想起來,如果回答沒有,梁寰大概立刻就會把他送回實驗艙。
川烏機械眼球亂顫,終於在梁寰有些不耐煩地掀起眼皮時,他開了口:「梁區長,有沒有可能——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厲曜他已經恢復了記憶?」
梁寰的嘴角壓得更平,聲音冷淡了下來:「你是說厲曜恢復記憶卻故意瞞著我,之前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再信任我,他在怪我?」
川烏頓時汗流浹背,連忙否認:「不不不,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梁寰笑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意思是——」川烏恨不得自己現在長了八張嘴,艱難地換了個說辭,「我們需要先排除這個可能性,再繼續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梁寰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看了片刻,森冷的目光再次變得溫和起來,他起身離開,在路過川烏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道:「努力活著吧。」
眼前的男人長相俊美,卻讓人不寒而慄,那些漫長的、沒有盡頭的折磨已經被刻在了川烏的骨頭裡,哪怕他現在被赦免,卻依舊夜不能寐日夜心驚,他一邊貪戀活著的感覺,一邊卻無時無刻不在被梁寰給予的恐懼所折磨,川烏明白,這是梁寰對他的報復——努力活著,而不是我會讓你活著,這是最惡毒的報復。
——
「一個月都沒人來看望我,你說是不是有點兒問題?」厲曜百無聊賴地躺在治療艙里,還忙著跟外面的蘇牧嶸聊天,「之前你們不是說有很多人預約探望嗎?」
「最近一個月工廠爆炸頻發,為了安全起見,梁寰停掉了你所有的探視。」蘇牧嶸說。
「那他怎麼天天來?」厲曜枕著胳膊道,「離婚也滿一年了,他這個前夫按理說沒有探視權。」
「因為他現在是人類基地的老大,任何規則在絕對的權力面前都形同虛設。」蘇牧嶸拍了一下艙體,「祖宗,你安靜點兒吧,三個小時了你都沒合過眼。」
三個小時,厲曜有一個半小時在研究異種入侵後發生的機甲戰記錄,一個小時在逛基地里各種內網和論壇,剩下的半個小時在和她討論梁寰和基地的人員構成,沒有一秒閒著,精力異常旺盛。
「我快要發霉了。」厲曜嘆了口氣,「這一個月里除了你和楊立端王樂任,剩下的時間全都是梁寰,就算我倆再如膠似漆吧,也不能天天都膩歪在一塊兒,再躺下去我這個元帥感覺馬上就要被架空了。」
「你現在沒有恢復記憶,就算回軍部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梁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伴隨著他的腳步聲,治療艙嗡鳴了一聲打開,厲曜循聲望去,就看見梁寰拎著個大包走了進來。
「拿這麼大的包要裝什麼東西?」厲曜納悶。
蘇牧嶸微微頷首,帶著資料走了出去。
「你覺得呢?」梁寰將包放下,連結上了他的精神力。
「你終於按捺不住準備毀屍滅跡了?」厲曜從治療艙里出來,掰住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今天的外賣和飲料呢?」
「你這個月體重增加了十六斤,雖然醫生說你要增重,但不能無節制飲食。」梁寰說。
厲曜理直氣壯道:「如果你躺一年什麼東西都吃不到,你也會食慾大增,除了營養液。」
「外賣不會藏在這裡。」梁寰任由他的把爪子伸進自己的口袋裡,淡定道,「除了營養液。」
厲曜:「……」
兩管深藍色的營養液被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
「你真讓我喝這玩意兒?」厲曜有點難以接受。
梁寰拉開衣櫃,將裡面的衣服拿出來扔到了床上,道:「這是我自己喝的,過來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厲曜瞬間來了精神,「要搬病房嗎?去你辦公室隔壁的研究所還是實驗室?」
「都不是。」梁寰將衣服折了起來扔進包里,「我們回家。」
厲曜愣了一下。
「還有你研究的那些小零碎。」梁寰指了指茶几和地毯上散落的零件,「你自己收拾收拾帶上,我怕給你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