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寰感受到了他掌心溫熱的潮濕,仿真月亮的光線變得有些刺眼,那朵假花上像覆蓋上了層血色的冷霜。
百里承安和崔琦失望又悲傷的眼睛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不會有例外,更不會有其他的結局,就算重來一次,他照樣會選擇自己的路。
梁寰看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朕不會拿你去賭,更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賭。」
厲曜笑了笑,鬆開了他的手。
如果黎明計劃還有一絲希望繼續執行,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回到軍部激活坐標,無論是接回陳安還是查清楚易衡白的事情,對他而言都刻不容緩。
但梁寰不會希望黎明計劃繼續,一個失敗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計劃對他而言毫無價值,他唯一需要的就是機甲I部和時間,新坐標激活在他看來甚至可以等到十年以後,更不可能拿厲曜和自己的命去給軍部完成任務。
一個獨斷專行野心勃勃的帝王和一個忠心無畏服從命令的軍人,隔著千百年的時間鴻溝,埋在根源的矛盾似乎絕對無法調和,他們從本質上就不是一路人,更像是印證了那句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老話。
到頭來還是分道揚鑣,躲不開孤家寡人的詛咒。
梁寰沉下目光,卻突然被人扣住了後頸吻了上來,他沒有拒絕,有些粗暴地回應著厲曜的吻,心底卻在冷笑,他幾乎發泄地將厲曜按在了椅子上,扯爛了那件他早就看不順眼的黑襯衫,摸上了厲曜背後的那條黑龍。
他抬起頭來,伸手揉了一下厲曜沾了血的嘴唇,披上了那層溫和的外殼:「你覺得這樣朕就能放你走?別做夢了。」
他想要的人,爛也要爛在他手裡。
厲曜摸了摸他的心口,戲謔道:「那倒沒有,只是看你快哭了,有點心疼,好像我不要你了一樣。」
「……」梁寰癱著臉盯著他。
厲曜勾住他的脖子親了他一口:「我們現代人沒那麼迂腐,婚前也是可以的。」
梁寰沒有拒絕的理由:「這是你說的,別後悔。」
厲曜莫名其妙:「我後悔什麼,看我選的這個地方,多浪漫。」
梁寰緩緩沉下了目光。
月光皎潔,花牆將涼亭圍得密不透風,空氣中瀰漫著煙味和淺淡的機油味,宴會廳的音樂聲和人們的談笑聲忽隱忽現,造價不菲的西裝被人隨意扔在了地上,黑白交纏出層層疊疊的褶皺,又被喘息著的腳步揉亂,柔軟的機械花瓣被人粗暴地壓在了身下。
厲曜仰面躺在花叢里,那雙凌厲又漂亮的眼睛裡盛滿了月光和震驚:「不是你等等,寶貝兒,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
梁寰抓住了他汗濕的頭髮,低頭吻在了他的喉結上,聽著人悶哼了一聲,明知故問:「有什麼不對?」
「……你,」厲曜試圖把人推開,咬牙道,「我才是你老公。」
「嗯。」梁寰笑著親了親他的耳朵,故意沒有進行任何精神力連結,但厲曜強悍的力氣依舊無法抗拒精純的內力,這點反抗於他而言純屬增添的情趣,「老公,放鬆一些。」
「操!」厲曜怒罵了一聲,臉色不受控制地爆紅,他混亂的大腦已經經不起過多的思考,談話里摻雜的愧疚和梁寰的瘋狂歷歷在目,他甚至有種梁寰不擇手段蓄謀已久的錯覺,心中的抗拒在梁寰溫柔又失落的目光中緩緩動搖,「這……嘶,你行嗎?」
梁寰倏然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麼?」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跳舞這麼爛,當然這好像和跳舞沒關係,但是……臥槽,梁寰!」他的表情瞬間一變。
梁寰低頭,溫柔地吻了吻他的眉心,駁回了他所有的反抗和疑問。
…………
…………
繁星閃爍,月光皎潔,違背自然的夜空下,仿生花盛放,柔軟的、冰冷的機械花瓣被揉皺滿地,喘息聲和罵聲交織成了浩瀚的慾海,血腥和粗暴掩蓋在汗水裡,瘋狂和冷靜錯落在緊貼的肌膚中。
人類前路難卜,未來希望渺茫,他們像末世的大多數人一樣,貪戀著纏綿無盡的欲望和片刻刻骨銘心的歡愉,在註定的滅亡里尋求著一線生機,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