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圖片——是剛才的錄像中,密密麻麻都是他截圖,他的心臟截圖,他被打開的頭顱,他躺在手術台上,他睜開眼睛,他殺人時……以及最後他靠近鏡頭時被放大的特寫。
作為圖片的主角,厲曜本能地感覺到了生理性的不適,這種不適感遠比錄像來得更為強烈,文件夾上顯示的打開次數讓他幾乎可以想像到,這枚晶片的主人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打開這些圖片來進行欣賞或是研究,被人肆意凝視的感覺讓他感到了強烈的不適和難堪的憤怒。
他閉了閉眼睛,盡力不去想這枚晶片的主人是誰,打開了下一個文件夾。
是他手腕和後背上的紋身,被截出來的圖片很模糊,真正的照片拍攝距離應該很遠。
厲曜擰起眉,他還記得自己剛從監獄裡出來時,並沒有將這些疤痕放在心上,後來他去外部區做任務,有人提議他可以用紋身遮蓋,他回基地後才心血來潮隨便找了家紋身店,紋上了老闆推薦的兩條龍……以他當時的謹慎程度,早就反覆確認過紋身店和老闆沒有任何問題,圖案也是他自己選的。
那這些照片就是單純的用來……欣賞?
厲曜忍不住從心底湧上了一股惡寒,無論是從截圖還是紋身的照片,都透露出某種怪異又強勢的掌控欲,更不用說文件夾上顯示的打開次數——而這枚晶片的主人疑似是梁寰。
克制的怒意過後,是一陣難以言喻的黏膩感和注視感,讓他感到了被挑釁的憤懣和羞惱,險些讓他的精神力有些紊亂。
操,梁寰這個變態!
他簡直無法將這枚晶片和不久前認真邀請他進行機甲約會的人聯繫起來。
不,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梁寰不會是這樣的人,厲曜的腦子有些混亂,他被軍部打撈回來後,為什麼會出現在川烏實驗室的手術台上?而軍部的資料又為什麼對此沒有任何記載……操,梁寰這個死變態!
篤篤。
有人敲響了他的門。
厲曜猛地回神,動作迅速地關閉了晶片解析儀,走到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攥住門把手緩緩打開了門。
梁寰提著飯盒和飲料,對他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厲曜,一起吃晚餐嗎?」
厲曜盯著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喉結微動。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梁寰動作溫和卻又不容拒絕地推門進來,動作自然地抹了一把他額頭上的冷汗,「為什麼這樣看著朕?」
厲曜緩緩地搖了搖頭,太陽穴隱隱作痛,見梁寰半點不客氣地坐在了地毯上,他下意識關上了門,反鎖住。
「你這樣總讓朕覺得你馬上就會對朕下手。」梁寰背對著他,頭也不回道,手上還在不急不緩地拆著飯盒,「過來吃飯。」
厲曜走過去坐在了他對面。
梁寰將飯盒擺好遞給他,倒好了飲料,吃了兩口飯咽下去,才慢條斯理道:「先吃飯。」
厲曜神色不明地看著他:「吃不下。」
「晶片解析有問題。」梁寰的語氣幾乎沒有任何疑問,「裡面是什麼東西?」
厲曜沒說話,低頭扒了兩口飯,悶聲道:「先吃飯。」
梁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能把你嚇成這樣,之前只是精神力連結你就鬧著和朕離了婚,這次還要怎麼樣?直接在這裡殺了朕?」
「……不會。」厲曜給他夾了塊肉,「你精神力紊亂還沒恢復,你是你,他是他。」
梁寰笑了笑:「如果朕和他是一個人,你打算怎麼辦?」
「吃飯!」厲曜有些煩躁地瞪了他一眼。
梁寰嘆了口氣:「你知道你的房間是朕親手布置的吧?」
厲曜震驚地看著他:「你布置的?」
梁寰沉默了一瞬:「……你不知道?」
厲曜猛地反應過來,就看見了梁寰眼底難以壓制的興奮和欣賞:「朕早就說過,你殺人的樣子很好看。」
厲曜聲音乾澀道:「你——」
「朕在外面和你一起看的。」梁寰笑道,「朕既然敢把晶片交給你,就會確保自己也能第一時間知道晶片裡的信息。」
厲曜冷下目光,剛要放下筷子,就被另一雙筷子擋住。
「吃飯。」梁寰面不改色道,「你沒資格對朕生氣,就像朕的辦公桌和襯衣扣子裡都被你裝了錄音針一樣,朕能忍,你也要忍著。」
「操。」厲曜咬了咬牙,直接被他氣笑了。
「這枚晶片就是朕給你的誠意,厲曜。」梁寰給他夾了根雞腿放在碗裡,「朕覺得比較起來,比你給朕的誠意要多得多,你以為呢?」
厲曜拿起雞腿惡狠狠地咬了一口。
「不管這枚晶片的主人是不是朕,也不管朕以前對你抱著什麼樣的心思。」梁寰自己也頗有些不可思議,「都不會影響朕現在對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