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曜手中的槍越攥越緊,最後還是咬著牙別回了腰後,伸手打開門宿舍門。
他想,自己應該給梁寰一個解釋的機會。
「梁寰,我——」他壓著怒意走進了這間熟悉的房子,裡面的擺設和一個小時前他離開時別無兩樣,明黃色的被褥,舒適的搖椅,茶几上的杯子還尚有餘溫,卻唯獨少了梁寰本人。
厲曜本就陰沉的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他撥通了梁寰的通訊號碼,卻傳出了一個溫和的女聲:「對不起,您聯絡的通訊是空號……」
心臟重重地沉了下去,他打開柜子,裡面的治療儀果然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做工精良的掃描儀,厲曜瞳孔驟縮,他對這東西再熟悉不過,當年接受審訊時,他被這種掃描儀檢測過無數次,只是為了證實他到底有沒有接觸過黑匣子。
他突然笑了一聲,嘴角又很快垂下去。
梁寰到底是怎麼發現那台治療儀和黑匣子有關的?
他離開前一切都正常,為什麼梁寰突然決定要撤離,甚至只是帶走了能找到黑匣子的治療儀而非黑匣子本身?
他到底哪裡露出了破綻?
梁寰又為什麼把這台掃描儀留下來?
腦海中的思緒紛雜混亂,面前殘酷的現實映襯得剛才在門口擔心梁寰的自己像個傻逼。
厲曜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忽然定住。
在那台掃描儀的底部,露出了一點白色,他遲疑了片刻,將那東西拽了出來——是張紙。
紙上的字跡工整俊秀,如同梁寰本人,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
「厲曜,晚飯在保鮮箱中,我親自炒的,嘗嘗味道如何,再見時記得告訴我。你我之間的約定依然有效,只是藥材難尋,需要耗費些時間,還望耐心等待。
事出有因,暫時告辭。這段時日多謝你費心照顧,以後出任務要注意安全,多保重身體。
有緣再會。
梁寰。」
厲曜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目光晦暗,他盯著上面的字跡良久,氣得爆了句髒話,一腳踹在了旁邊的床上。
特殊材料製成的床堅硬結實,卻沒能扛住傭兵盛怒之下的一腳,床架應聲而斷,上面明黃色的枕頭與毛毯滾落了一地,茶几上放著的橙汁飲料輕輕晃了晃。
「梁、寰。」
咬牙切齒的聲音里夾雜著怒火,仿佛要將人生吞活剝。
梁寰忍不住摸了摸有些發癢的鼻子。
坐在他旁邊的鄧蒙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梁哥,咱們真去啊?這好端端的,虞先生的人怎麼忽然就找上了我們?」
他原本帶著群小弟在幫梁寰打聽,結果剛出春滿園不久就被虞先生的人帶走了,然後他就一頭霧水地被塞進了這輛車子裡,又一頭霧水地看著車子停在了傭兵大樓下面,緊接著梁寰就拎了個箱子打開車門進來,而他從頭到尾都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我請虞先生將你一起帶過來的。」梁寰將箱子遞給他,「拎好了,裡面的東西很重要。」
鄧蒙立馬將箱子抱得緊緊的,警惕地盯著對面四五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梁寰卻很放鬆地靠在了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很早就注意到厲曜對治療儀的態度不同尋常,厲曜離開後,他就用掃描儀找到了裡面藏起來的某塊晶片,但上面的加密措施太多,他對這些高科技的東西到底不太熟悉,沒辦法破解。
他對這個新世界已經有所了解,而他不會操縱任何機甲,「記憶」遲遲不恢復,一旦被發現對厲曜而言他就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同樣厲曜所謂的「一千萬」報酬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目前厲曜的情況也不足以讓他繼續留下來,他對虞萬垚和其身後的黑市更感興趣。
做出離開這個決定對梁寰而言沒有任何壓力。
只是多少還是有一絲遺憾,他這些「臥底」的身份始終是潛在隱患,長此以往他與厲曜間的嫌隙必定難以彌補,這對用人而言是大忌。若以後有機會,他還是想將厲曜招攬到自己手下的,所以匆忙中給對方留了封信。
不過這人肯定又要發脾氣,一怒之下把家拆了也說不定。
旁邊的鄧蒙聽見他突然笑了一聲,戰戰兢兢道:「梁哥?」
梁寰睜開眼,淡定道:「一想到馬上能見到虞先生,我就忍不住開心。」
鄧蒙目光複雜,對面的保鏢神色各異。
黑市哪個人去見虞萬垚不是心驚膽戰,他到底在開心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