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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被送去了汽車修理廠——沒錯,那輛半報廢的改裝越野是厲曜的愛寵,被取名為第一,他們小隊的名字因此而得名「第一組」,沒有第二組,其他的隊伍都叫「蒼龍」「神封」「焚野」之類較高級的名字。
「那有什麼用,難寫還難記。」厲曜對自己的隊伍名字非常滿意,「第一多好,霸氣拉風。」
「寓意的確不錯。」梁寰看著懸浮車外的景色,黑白灰的配色讓這裡看起來了無生氣,帶著股沉悶的壓抑感,「在異種內部的精神力會被——」
他轉頭看向厲曜,卻發現對方已經睡了過去。
厲曜眉頭皺得死緊,胳膊抱在胸前,低垂著頭後背弓起,腳踩在對面的座椅上,這是個警戒心很重的睡姿,梁寰看見過許多邊關的將士,他們短暫休息時很多會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累到了極點,但仍準備著在聽到號角的瞬間隨時進攻。
懸浮車很快停在了宿舍樓前,梁寰聽著他的呼吸,這人沒睡死,估計一動就醒,他關閉了車子的發動機,靠在了座椅上開始看晶片。
網絡上關於易衡辰這個名字的信息極少,甚至連照片都沒有,就像被人強行抹除了痕跡,網上各種各樣的消息鋪天蓋地,信息更新疊代的速度極快,十年過去,連黎明計劃都變得諱莫如深,易衡辰這個人就像憑空消息了一樣,只活在知情者的三言兩語裡,梁寰只能通過鄧蒙那張舊照片窺見關於易衡辰的冰山一角。
而關於厲曜的信息更是少得可憐,大部分都是他做傭兵的事跡,然而傭兵再厲害,歸根結底也是上不了什麼台面的職業,正規的新聞里幾乎不會報導,傭兵的內網大多時候都很沉寂,只有排行榜上冷冰冰一串編碼昭示著這人沒死,還拿到了不少資源……傭兵更像獲取資源的工具,是可以不斷消耗和被替代的,他們甚至不需要自己的名字。
在梁寰看來,不管是所謂的軍部還是這個社會,早已經放棄了厲曜,那厲曜又是因為什麼如此執著於提高精神力,一定要親自開機甲?
梁寰垂眸看了眼時間,距離傭兵大賽開始還有半個小時,厲曜的晶片已經打來了十幾則通訊,但梁寰給他靜了音。
「厲曜。」他拍了拍厲曜的肩膀。
厲曜猛地睜開了眼睛。
「到宿舍樓了。」梁寰指了指他的手腕,「一直有人給你打通訊,我想讓你多睡一會,給你靜了音。」
厲曜抹了把臉,接通了通訊。
「祖宗,你可算接了!」宥釗辰聽起來要急瘋了,「還有半個小時開賽,你在哪裡?我派人去接你!要來不及了!」
厲曜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開就開唄,我又不參加。」
「你的名字已經報上去了。」宥釗辰咬牙道,「老大在等你。」
「我剛從暴風雪裡回來,身受重傷,希望老大能理解。」厲曜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往旁邊一歪就靠在了梁寰身上,人肉墊子果然更舒服,他拖著個半死不活的腔調道,「當然,如果老大堅持,我扛著治療儀爬也會爬過去的。」
宥釗辰大概是被氣懵了:「你知不知道這次大賽對傭兵基地有多重要?你能不能有點責任感?」
厲曜抓住梁寰的手,啪嗒按斷了通訊。
「吵死了。」他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有點濕潤,「寶貝兒,你真善解人意,知道我不想去,還給我靜了音,離開賽還有半個小時呢,叫起我來幹什麼?」
梁寰任由他靠著:「萬一對你很重要呢?」
厲曜笑了起來:「這破賽有什麼好比的,還是你對我比較重要。」
梁寰淡定地和他對視,狹窄的空間裡暗流涌動,厲曜的笑意不達眼底,他忽然抬手搭上樑寰的肩膀,鄭重其事道:「要不你給我做頓飯?」
梁寰拿開他的爪子,沉默片刻:「……朕試試。」
眾所周知,元興帝本人不重口腹之慾,從小到大宮內的御廚變著花做飯,但他從來都是點到即止,每日都是例行讚賞一番,筷子卻絕不多動一下,愁得廚子眼淚汪汪,直到來了這裡皇帝本人才後知後覺,他只是克製成自然,宮內廚子做的膳食還是極為好吃的。
區區一頓飯,他還是有把握的。
傭兵狹小的宿舍里,梁寰穿著嶄新的圍裙,認真地研究著全自動料理機上的上百個按鈕,轉頭看向旁邊的金寶。
金寶將虛擬菜譜舉到他面前:「主人,這是小熊貓外賣公布的菜譜,只要您把原材料和香料都放進去,最多半個小時就可以吃啦。」
「你行不行啊?」厲曜躺在搖椅上幸災樂禍。
梁寰將料理機往旁邊一推,從櫥櫃深處拿出了把鐵鍋:「朕今日為你破例一次。」
他動作利落地切煮炒,在金寶的輔助下,很快三菜一湯新鮮出爐,厲曜從剛開始看笑話到最後微微震驚:「你還真會啊?」
梁寰將圍裙一扔,矜持地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吃吧。」
厲曜拿過筷子,興致勃勃地坐在了茶几前,夾了口菜,震驚道:「這也太好吃了吧!」
梁寰挑眉。
厲曜又接連嘗過其他菜,直接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陛下,您是這個,臣心服口服,您也吃。」
梁寰笑著夾起了菜,入嘴的一瞬間,臉上的笑意倏然凝固,然後在厲曜崇拜的目光中硬撐著試圖咽下去——根本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