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既明直言:“我需要大人相助。”
喻勉黑着一张脸:“你在痴人说梦?”
“不白帮。”裴既明抬起右手,他右手攥着一卷卷轴,对喻勉道:“北岳十三部各个部落的现状均在此处,大人若肯出手相助,在下必定双手奉上。”
喻勉望着那卷黑色卷轴,眸色起伏不定,他琢磨不定地开口:“老实说,我有些不懂先帝为何会放你离开,你太好用了。”
“前提是得我自愿。”裴既明利索地回答:“大人考虑的如何?”
喻勉原本就不会对季随舟置之不理,现下又送上门来一个裴既明,他暗中勾起唇角,指尖在桌上愉悦地敲着,他道:“用不着劫狱那么麻烦,要想救下季小九,只需小裴大人再跑一趟。”
裴既明抱拳:“有劳喻大人。”
“客气。”
裴既明走后,喻勉坐在案前查看着从各处送来的情报,直到帐外传来喧哗声:“孤要见左大人!不准拦着孤!”
“殿下!殿下!左大人不在此处!”
“你们休想拦着孤,孤已经打听过了,左大人就住在此次!”
喻勉寻声望去,只见帐帘被人一剑劈开,半张帷幕簌簌而下,露出一个半大的少年身影。
少年身着赤色蟒袍,提剑四处张望着,他满眼急切地在帐内寻找着什么,直到与看到案牍后面的男人,他不由得呼吸微滞。
喻勉单披着黑氅,神色淡漠自带质询,处变不惊中带着若隐若现的威压,看清少年后,他缓缓起身,朝少年不疾不徐地走来。
少年左腿动了下,似是想要后迈,他眉头拧在一起,抬眸迎上喻勉深不见底的目光,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但他应该不能退。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喻勉行礼。
季颂寰缓缓放松呼吸,“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左大人这里?左大人呢?”
“无名小卒罢了,不劳殿下挂心,左大人方才被陛下叫走了,殿下找他何事?”喻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季颂寰。
季颂寰下意识回答喻勉:“孤想请他为小皇叔求情…”说到这里,季颂寰想起来自己没有闭眼回答喻勉的话,于是板起脸道:“孤要找左大人,与你何干?”
“哦?”喻勉觉得有趣:“这是你们的家事,殿下为何不去求陛下?反而来找左大人一个外人?”
季颂寰眉眼落寞:“父皇不见我…他是铁了心要小皇叔的命。”
“这样。”喻勉微微颔首。
季颂寰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巴又秃噜了,可喻勉身上似乎有种魔力,会让季颂寰想起为人师者的庄严气度,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先说出来了。
季颂寰打量着喻勉,这个人虽然很可怕,但又莫名让他觉得可靠,他不自在地咳了声音,“放肆,不该问的不要问。”
喻勉自觉忽略掉季颂寰的色厉内荏,继续道:“殿下过虑了,都说陛下最重手足之情,想来是不会伤害九王爷。”
“不是的!”季颂寰着急道:“这次不一样!从小皇叔下狱到现在,父皇一次都没去探望过他,这不是铁了心要治小皇叔的罪吗?”
一次都没去探望。
喻勉心想,究竟是不屑于去,还是不敢去?是故作失望,还是愧于面对?
喻勉继续套话:“可九殿下以人命为饵,虽取得大功,但死伤无数,他不该被治罪吗?”
“胡说八道!”季颂寰勃然大怒,他丢掉手中的利剑,像个孩童般地气急败坏:“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害的我小皇叔被冤枉!明明只要等太尉大人醒来说清真相就好了!”
喻勉慢条斯理道:“等太尉大人醒来?”竟然会寄希望于他。
季颂寰鼻音浓厚道:“太尉大人…会帮小皇叔的,可是他为何还不醒来…”
喻勉好笑地望着季颂寰:“殿下为何以为太尉会帮九殿下?”
季颂寰低头擦去眼角急出来的眼泪,轻哼:“兵权在手,军功加身,就连父皇也得给他几分颜面吧,小皇叔如今被群起而攻之,无非是因为身后没有靠山,等太尉醒了便好了。”
喻勉不疾不徐道:“听殿下的说辞,似乎认为九王爷是被冤枉的,莫非殿下有别的看法?”
季颂寰冷哼一声,他皱眉道:“皇室中人,彼此猜忌,互相陷害,不是寻常?”
言下之意,他小皇叔是被人陷害的,但陷害他的那个人,即便身为太子,季颂寰也不敢明说。
喻勉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他未曾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孩童竟然能看穿那些千丝万缕之事,他蓦地笑了:“殿下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季颂寰无畏无惧地看向喻勉:“但父皇膝下只我一子,我的征程不在于勾心斗角。”
“呵,那在何处?”喻勉不上心地问,也罢,季家的人,心眼又透又多,老的少的小的都是如此。
“万里山河。”
喻勉微顿,他散漫的目光重新汇聚在季颂寰头顶,少年的眼中满是坚定。
或许,歪苗中出了根好苗也说不定。
喻勉的唇角缓缓扬起,他重新落座在案几后面,季颂寰并没有因为他的置之不理而觉得冒犯,反而有几分尴尬,他咳了一声,不悦道:“你觉得孤在说大话?”
“非也。”喻勉自然而然道:“储君如此,国之幸也。”
季颂寰莫名有种被敬仰的长辈夸了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再次皱眉道:“…孤不是来同你探讨为君之道的。”
喻勉抬眸道:“殿下,你不妨让陛下同九王爷见上一面。”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