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相公禁不住同妻子說了句:「這個鄒處道,好像是寧家的女婿?」
聞夫人思忖了會兒,點點頭:「是啊。」
她臉上帶了點笑意,感慨道:「當年鄒處道高中探花,被寧家捉婿,一錯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聞老夫人輕嘆口氣:「先前寧夫人的葬禮上,我還見過那母女倆呢,那小娘子那會兒還不大,好像是叫禾子?」
說起來,寧夫人也故去好幾年了。
一時之間,席間眾人不免唏噓起來。
聞小娘子因先前同寧十四郎議過婚的緣故,這會兒也不想摻和寧家的話題,她不動聲色地看了母親一眼,沒有作聲。
方才聽到那個消息之後,阿娘的手抖了一下,直到現在,她神色都有點恍惚。
這顯然不對勁。
聞小娘子有些擔憂。
用過早飯之後,聞相公去上朝,聞家其餘人各自散了。
聞小娘子隨從母親一起回去,想等等看母親會不會對自己開口,結果一直等到室內只剩下自己母女二人的時候,她也沒有言語。
聞小娘子心下了悟,隨便扯了個由頭避了出去,轉個頭,卻又悄悄繞將回去,藏在了簾幕後邊。
她走之後,張氏果然叫了心腹過來,悄悄地吩咐對方:「你去打聽打聽,吏部新上任的那位鄒侍郎,家裡邊都有些什麼人?」
親信不明內情,下意識以為她是在為小娘子的終身打算。
鄒侍郎官居正四品,又是寧家的女婿,門第雖比不上相府,但他的兒女,也算是個不錯的議婚人選了。
親信滿口應下,行禮離去。
聞小娘子卻愈發覺得此事蹊蹺。
她的來日,阿耶已經有了決定,這件事兒阿娘也是知道的,她使人去打探鄒家人口,顯然不會是出於兒女姻緣的目的。
可若是如此,又是為了什麼?
一整個上午,張氏心不在焉地在等待結果,聞小娘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等到午間用膳的時候,張氏的心腹才匆忙回來。
她臉上帶著點遺憾:「小娘,鄒侍郎膝下只有一女……」
張氏一下子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抬高了聲音:「只有一個女兒?!」
心腹吃了一驚,不明白她為什麼反應得這麼厲害。
猶豫地看著她,低聲說:「是啊。」
張氏自覺失態,手扶著桌案,慢慢地坐了回去。
如是恍惚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勉強一笑,叫心腹退下了。
聞小娘子暗中觀察到這一幕,心下實在疑惑:阿娘似乎與鄒侍郎是舊識?
在她心裡,鄒侍郎其實應該還有別的孩子嗎?
……
大公主跟德妃挑了又挑,結果到最後,專門帶去的幾頂帽子都沒用到。
龍川書院專門給這群小孩兒準備了帽子。
竹編的小小帷帽上蒙了一層薑黃色的輕紗,色澤明亮,十分夏天。
最要緊的是這顏色顯眼,桑林里打眼一瞧,就能找到。
大公主特別認真地糾正幾個同學:「這不是薑黃,是小雞黃!」
她的幾個同學半信半疑:「還有小雞黃這個顏色?」
「怎麼沒有?」
大公主煞有介事地道:「我的小雞就是這個顏色呀!」
幾個小孩兒如同小雞一樣嘰嘰喳喳地互相叫了會兒,最後確定:「沒錯兒,這就是小雞黃!」
每個小孩兒都被發了一頂帷帽,各班的班主任又把先前趕製好的姓名貼分發下去。
水壺上貼一個,食盒上貼一個,坐墊上貼一個,每個人心口處也貼一個。
因行裝和人是分開乘車的,這麼做也是為了到時候具體地厘定物件的所有權。
十個班的學生都被集合到了一起,全都戴著小雞黃色的帽子,真好像一群小雞仔似的,密密麻麻地擠在了一起。
孟大娘子親自過來壓陣,眼瞧著班主任們從一班開始點人,叫挨著登上馬車,前頭出發。
十班被排在最後,聽起來似乎會走得很晚,但實際上最前邊那輛馬車跟最後邊那輛馬車離開龍川書院的時間,相差不會超過一刻鐘。
畢竟總共也才二百個學生呢!
馬車很大,一輛能坐八個小孩兒,成人的話,可以坐六個人。
桑林在神都城外,從龍川書院出發,約莫要半個時辰才到。
讓成年人來坐上半個時辰的話,或許會覺得乏味,但換成小孩兒,那可就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