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書訂了,李正倫開始著手設計雕琢方案,又不免要問到阮仁燧的意見。
阮仁燧很認真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樣式上倒是沒有什麼要求,尋常即可,記得給打磨得光滑一些,再專門留出孔洞來,預備著讓我穿繩!」
最後他再三叮囑:「棺材蓋兒和棺身的銜接得好好做呀,千萬別走著走著忽然間蓋兒掉了……」
李正倫一一記下,最後在協議書的反面畫出圖來,跟他確認:「這樣嗎?」
阮仁燧瞟了一眼,點點頭:「對!」
李正倫應了聲,尋了支炭筆,在紙上畫細緻些的模型。
小時女官抄著手站在旁邊,似笑非笑地覷著阮仁燧。
阮仁燧起初還沒發覺,察覺到之後不免要回頭看她,只是四目相對,小時女官什麼都沒說。
他轉頭回去,卻覺得落在自己肩背和後脖頸上的視線實在不容忽視。
阮仁燧不得不又一次回過頭去,小聲問她:「小時姐姐,你總看我幹什麼?」
小時女官笑盈盈道:「因為你很可愛,很好玩兒啊!」
阮仁燧聽得迷惑不已。
這時候小時女官伸手去點了點那協議書畫著簡易圖形的反面,說:「看小孩兒裝大人,就是很好玩啊。」
她笑吟吟地說:「之前店家問你,你也像模像樣地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的認識這上邊的字,也看懂了這張草圖呢!」
阮仁燧神情木然:「……」
哈哈,蠢人又熟練地露餡了呢!
阮仁燧真想哭。
小時女官看他眼睛裡都開始聚霧了,也給嚇了一跳,趕忙蹲下身來,哄他說:「哎?你別哭呀!」
阮仁燧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同時生氣地跺著腳:「你就是故意的!」
小時女官茫然地看著他:「嗯?!」
阮仁燧生氣跺腳:「明明早就察覺到了,還故意逗我玩兒——你這萬惡的芝麻餡湯圓!」
小時女官:「……」
小時女官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阮仁燧的眼睛也定定地看著她。
小時女官無辜地眨了眨眼,說:「我真不是有意的,剛才要是不說,以後你在別人面前露餡兒了怎麼辦?」
阮仁燧:「……」
阮仁燧想了想,心說:「這倒也是!」
再一想小時女官芝麻餡湯圓的本性,又覺得很不放心,當下板著臉道:「你發誓,剛才沒有逗我玩的意思,不然你明年胖到二百斤!」
小時女官勃然變色:「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惡毒!」
阮仁燧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所以你其實就是故意在逗我玩兒是不是?」
小時女官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阮仁燧:「……」
阮仁燧緊盯著她,語氣譴責,還帶了點絕望:「……人心居然敗壞到了這種程度!」
小時女官:「……」
小時女官無奈地嘆了口氣,最後終於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最好還是不要在外人面前泄露痕跡啦,只是即便泄露了,其實也不會怎樣的。」
她說:「聖上都不在乎,那別人在乎與否,就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阮仁燧聽得短暫一怔,繼而若有所思。
……
李正倫畫了草圖出來,叫阮仁燧過眼之後,又用鉛筆將其按照尺寸等比例畫在那塊沉香木上,末了,又預備著往自己廂房的工作間去操持此事。
阮仁燧問他:「我可以在旁邊看嗎?」
李正倫知道這孩子也好,帶著他的小娘子也罷,都不避諱這些東西,當下笑著說了句:「這有何不可?」
阮仁燧便好奇不已地跟了過去。
小時女官示意侍從們跟過去陪著,自己則留在堂中跟李太太說話——李正倫往工作間去忙活,李太太便出來照應著生意。
女人跟女人說話方便,尤其李太太這會兒大著肚子,即將臨盆,無形當中,不免又增添了許多話題。
小時女官自己沒有生育過,但是卻曾經見證過宮裡兩位皇嗣的誕生,又聽過許多醫理之事,這會兒說起來自然頭頭是道。
李太太是頭一次生產,心裡邊其實也有些憂懼,聽她說得條理,不覺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