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卿,你要是有什麼事情要忙的話,就只管去吧。」
他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我沒什麼事兒,就是聽說你們衙門裡有尊獬豸(xiezhi)像,想來觀望一二。」
陳少卿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高高瘦瘦的,臉色特別和藹:「殿下太客氣了,我沒什麼要事馬上就得辦。您到了這裡,我也算是半個東道,有什麼想問的,您只管說。」
阮仁燧又往大理寺院子裡看了一眼,半信半疑:「真的不忙嗎?」
陳少卿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感動之余,臉上的笑容都真實了很多:「他們留在這兒加班,並不是因為殿下,刑部前不久送了一批公文過來,這兩三日間,就得趕緊了結……」
一言以概之,加班呢!
陳少卿心想:跟這種把人當驢用的加班比起來,帶著小孩兒出來走走,這不是純粹的摸魚?!
哈哈哈哈哈哈!
尤其這小孩兒還不用他哄,後邊林林總總地跟著那麼多人呢!
陳少卿活動一下肩膀,叫那五月的輕風一吹,覺得人生都有希望了。
他還主動說呢:「古書記載,獬豸是能夠分辨忠奸善惡的神獸,大理寺裡邊的獬豸像還真是不少,您要是有時間,我挨著領著您去轉轉……」
阮仁燧見自己沒給他添亂,這才放下心來,正準備著協同陳少卿一起進門,忽的瞥見旁邊路上走過去一個著綠色官袍的青年。
往臉上看,似乎還有些熟悉。
哎?!
哎哎哎?!
阮仁燧上一次產生這種感覺,還是在宮外見到阿好的時候——阿好跟她的姐姐有些相像嘛!
可這一次……
他目送著那青年一路過來,都沒想起來這人像誰。
阮仁燧禁不住問陳少卿:「那也是大理寺的人?」
陳少卿看了眼,不認識。
不過沒關係,認識對方身上官袍的服色就成了。
綠袍,官位沒我高!
陳少卿就喊了一聲:「年輕人——對,就是你,過來。」
把那綠袍青年喊到了近前來。
阮仁燧:「……」
那綠袍青年起初還有些不明所以,近前來知道面前這小孩子竟是皇長子,趕忙躬身見禮。
阮仁燧仰著頭看他,個子高高的,很年輕,很斯文的一張臉。
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啊……
但讓他說,他又說不出來是像誰。
阮仁燧對著他打量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姓什麼?」
那綠袍青年被他看得有些不解,行動上倒是沒有遲疑,當下彬彬有禮道:「殿下,臣是匠作都水監的匠作丞孟聰如。」
這下子陳少卿知道了,還在旁邊示意了一下:「殿下,大理寺後邊就是匠作都水監。」
孟聰如?
沒什麼印象……
阮仁燧艱難地從記憶裡邊檢索出來一個人:「我之前在安國公府,見過一位孟四娘子,她會排戲……」
孟聰如聽得莞爾,露出兩頰淺淺的酒窩:「那是我家小妹。」
「哦哦哦,我說呢!」
阮仁燧解決了一個謎題,終於心滿意足了。
他是孟四娘子的哥哥,兄妹倆生得相似,這很正常嘛!
他就笑眯眯地說:「孟四娘子排的戲很有意思,你們兄妹倆長得也很像!」
這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我們兄妹倆長得很像……
孟聰如臉上短暫地顯露出一點疑惑來。
只是看皇長子和陳少卿都一副很滿意的樣子,他略微一頓,終於如先前一般,繼續保持了面帶微笑的姿態。
……
大理寺里最大的一尊獬豸像,就擺放在進門的庭院裡。
阮仁燧叫陳少卿領著進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這尊雕像約莫有成年公牛大小,不知是什麼材質打造的,瞧著黑沉沉的。
阮仁燧注意到它的額頭生有利角,而且看起來還很亮,應該是有人經常撫摸的緣故。
陳少卿看出了他的疑惑,當下便解釋道:「每每有新人王大理寺來任職,都要撫摸著獬豸角宣誓,天長日久,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阮仁燧了然地點點頭,而後特別認真地問陳少卿:「它顯靈過嗎?」
陳少卿被問得一怔:「什麼?」
阮仁燧就說的再具體一些:「就是說,它有沒有大顯神通過?」
「這……」
陳少卿露出了茫然又不知該如何闡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