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聽罷,便霍然起身,一指齊才人,圖窮匕見:「既然如此,請娘娘下懿旨,驅逐齊氏出宮!」
齊才人臉色大變!
不只是她,座中眾人也齊齊變了臉色。
阮仁燧都驚呆了。
齊才人坐不住了,趕忙起身,慌亂不已:「皇后娘娘,妾身,妾身……」
如是戰戰兢兢幾瞬之後,又顫聲道:「德妃娘娘,我也不知道是做錯了什麼,怎麼惹得您說出這種冷酷無情的話?」
她含淚道:「咱們都是一起在宮裡邊侍奉陛下的人,我做錯了什麼,你教訓我幾句、打我幾下都成,說要趕我出去,就太狠心了吧!」
德妃居高臨下地覷了她一眼。
阮仁燧離她最近,是以此時此刻,清楚地瞧見德妃眼底閃過了一抹嘲弄——你死定了!
德妃就輕聲細語地說:「齊才人,我進鳳儀宮的時候,你在跟賢妃說什麼來著?」
齊才人這才知道,德妃今日猝然發難,原來是因為先前那幾句話。
可是……
她實在覺得莫名其妙——我也沒光明正大地說什麼壞話啊!
憑什麼就要攆我出宮?
饒是你夏侯氏再如何得寵,這樣張狂跋扈,也太過分了!
她自覺先前所說並無惡言,也不懼怕,當下含淚往地上一跪,抽泣著大略上複述了一遍。
末了,還涕淚漣漣地問賢妃:「賢妃姐姐,我沒有說錯吧?」
賢妃看她哭得梨花帶雨,不禁在心裡邊嘆了口氣。
德妃先前講阿吉之事,已經說得夠明白了,齊才人居然一點都沒往腦子裡去……
她點點頭,不帶任何情緒偏向地道:「不錯,先前在外邊,齊才人大概上就是這麼說的。」
齊才人自覺得到了倚仗,一扭頭,目光得意,含著幾分委屈,質問德妃:「德妃娘娘,天地良心吶,我從頭到尾說的都是兩位皇嗣骨肉情深,您要真是要奏請皇后娘娘攆我出宮,那豈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德妃站在旁邊瞧著她,只覺得厭蠢症都要犯了。
她真的很想說一句:齊才人,你有腦子沒有?
你是不是真心實意地覺得,在這宮裡邊兒,只要沒有人親眼看見你殺人放火,沒有人親耳聽見你口出不遜,那就沒人能收拾你?
我剛才說的,不只是阿吉,也是你!
阿吉有錯嗎?
沒有!
他作為一個馬球奇才,因為這份才能被進獻到趙王府,而後盡心竭力地伺候趙王打馬球,他幹的都是自己應該幹的事情。
可到最後,康宗皇帝還是將他賜金遣還了。
康宗皇帝有那麼多兒子呢,就因為阿吉破壞了兩位皇嗣的感情,就把他給趕走了!
當今只有兩位皇嗣,你在這兒暗戳戳地煽動兩位皇嗣不和,還覺得自己說得滴水不露,沒露出言辭上的漏洞,就沒人能收拾你?!
開什麼玩笑呢!
太后娘娘也好,聖上和朱皇后也罷,他們一旦認定了你想攛掇皇室骨肉離間,難道還會跟你講證據?!
再說,也沒冤枉你——你就是存著這個心思!
德妃什麼都沒說,只是向朱皇后福了福身:「娘娘是六宮之主,此事該當如何處置,該由您來決斷才是。」
說完,看也不看齊才人,便迆迆然地坐了回去。
寂靜。
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德妃似的,難掩驚愕地看著她。
朱皇后向來沉穩持重,這會兒也為之驚訝,相較於齊才人的事兒,還是德妃的變化更叫她瞠目。
幾瞬之後,她回過神來,神色肅然,短暫思忖後,吩咐說:「送齊才人離京,往建章宮去清修吧。」
齊才人怔在當場,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殿內其餘人也是駭然。
關鍵時刻,朱皇后反倒沉得住氣。
她環視周遭,聲色沉靜,肅然道:「我進宮之初,就立了規矩,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再不許提!」
眾妃見她神色莊重,不由得齊齊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應了聲:「是。」
朱皇后又說:「你們都是成年人了,是大公主和皇長子的庶母,是長輩,那就得有長輩的樣子!」
她臉色少見地十分嚴厲:「從今以後,誰要是再敢生口舌是非,用皇嗣做筏子說三道四——齊氏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