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指著他,微笑著問:「去不去?」
「去去去。」阮仁燧蔫眉耷眼地過去,拿了又送過來。
德妃拎著那條雞毛撣子,先問他:「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阮仁燧老老實實地道:「知道。」
德妃就問他:「錯在哪兒?」
阮仁燧一條條歷數自己的罪過:「我不該上課開小差兒,不該用書堵住大半個書桌,不該對授課的太太不禮貌,不該存著僥倖的心思偷懶……」
德妃聽他從頭到尾說完,頭頂的火苗都跟著大了。
「你這不是都知道?!」
她惱火不已:「什麼都明白,就是不肯專心向學是不是?!」
德妃看著他,真是又生氣,又傷心:「你今天在那兒開小差,我是剛好過去撞見了才知道的,我沒過去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偷奸耍滑?!」
她越說越氣,揪住這小子的衣領子,用手裡的雞毛撣子在他屁股上狠打了一下:「錦衣玉食地養著你,什麼都不用你做,唯恐虧待了你,到最後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德妃畢竟是個成年人,又氣得狠了,這一下打過去,阮仁燧當時就疼得眉毛一抖。
「你也知道疼?!」
德妃見狀,又揪著他抽了幾下:「我過去看你在這兒摳紅薯,心裡邊比你現在還疼!」
她真是恨鐵不成鋼:「你怎麼這麼不爭氣?」
再想起今天談論的議題,復又惱怒起來:「成天就知道出宮去玩兒,心都野了,以後就安安生生地待在宮裡,哪兒都不許去了!」
阮仁燧驚叫一聲:「不!」
「不什麼不?你說了不算!」
德妃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叫易女官:「去,到他寢殿裡,把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給收起來!」
「玩物喪志,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再這麼下去,那還得了?!」
阮仁燧擔心自己搜羅起來的那些寶貝,當下聽得急了:「可是這兩件事根本沒有關係啊!」
德妃冷笑一聲:「怎麼沒有關係?我說有就有!」
阮仁燧反問她:「阿娘,為什麼你說有關係就有關係?」
德妃哼了一聲,說:「就憑我是你娘,我生養了你,這個理由夠不夠?!」
阮仁燧大聲說:「不夠!」
德妃聽得愣住了。
不只是她,就連易女官等人都愣住了。
因為實在是沒想到皇長子回反駁這句話。
德妃被戳到了心窩子,回過神來,勃然變色。
她這回是真的惱了:「我是你娘,我還不能管你了?!」
阮仁燧仰著頭看她,問:「阿娘,為什麼你是我娘,你就能管我?」
「這還要理由?!」
德妃聽得惱怒不已,又覺匪夷所思:「是我生了你,是我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來的,你的命都是我給的——我不能管你?!」
阮仁燧就說:「阿娘,我是你生的不假,我的命是你給的,這也不假,可這也並不意味著我就欠你什麼啊!」
德妃聽得目瞪口呆:「你再說一遍?!」
說話間的功夫,阮仁燧逐漸找回了自信,先說一句:「阿娘,你別急,聽我慢慢說——等我說完了,你再說我講的有沒有道理。」
穩住場子之後,又問她:「大姐姐今年幾歲啦?」
德妃盯著他,從牙縫裡擠出來三個字:「五歲了。」
阮仁燧又問:「阿娘你進宮幾年啦?」
德妃說:「也有五年多了。」
阮仁燧再問:「宮裡邊那麼多娘娘,平日裡阿耶是不是大半時間都在披香殿?」
德妃有點煩了。
她本來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阮仁燧仰著頭看她,同時理直氣壯地道:「阿娘,你生我養我,對我有恩,可我對你其實也有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