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
侍從照著他的吩咐去做了。
費家大概有專人負責修剪花木,杜鵑花被修得高低恰當。
阮仁燧今年才三歲,本來就矮,往凳子上一坐,整個身形都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阮仁燧很小心地用鏟子挖面前這個洞穴,仔細著不要挖塌了,亦或者堵塞了通道。
他在這兒挖來挖去,自得其樂,花園裡的人也陸陸續續地多了。
有嬉戲玩鬧的小姐妹。
有吟誦詩文的年輕郎君。
有幾位上了年紀的夫人帶著自家的小輩兒商業互吹。
還有個小孩兒在沒完沒了地哭。
不是那種健康的哭,是那種耍賴的,糾糾纏纏、黏黏糊糊的哭。
阮仁燧起初還在忍耐,過了很久,對方還不停,他就覺得煩了,就站起身來,怒氣沖沖地去尋找哭源。
阮仁燧憤怒地發現那小孩兒看起來居然比他現在還要大!
阮仁燧憤怒地發現那小孩兒在追著一個小娘子打,用力踮著腳,痴纏著打人家的臉!
那小娘子比那小孩兒大好幾歲,眼睛裡含著淚,又不能真的還手,只能狼狽地躲閃。
她央求似的看著旁邊的一個婦人,可對方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道目光。
亦或者說注意到了,但是並不在意。
那婦人臉上帶著點驕傲和與有榮焉,跟周圍面露隱忍之色的女眷們說:「這孩子就是脾氣大,性子活潑,我們也管不了,不順著他呀,就躺在地上打滾兒,男孩子嘛,真沒辦法!」
又說那小娘子:「跟你弟弟玩一會兒,他追著你,是喜歡你,跟你親近呢……」
這話還沒說完,阮仁燧就拎著鏟子,氣勢洶洶地出現了。
阮仁燧一把揪住那小孩兒的衣襟,貼臉開大:「就是你脾氣大是吧?!」
「哭半天一滴眼淚都沒掉,乾打雷不下雨?!」
那小孩兒給驚了一下,短暫寂靜之後,回過神來,就要推他:「你走開……」
阮仁燧冷笑一聲,手臂發力,當場把他給推了個人仰馬翻。
緊接著掄起手裡的鏟子,「啪」一聲悶響,敲在了那小孩兒屁股上!
那婦人急了,尖聲道:「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打人呢!」
阮仁燧可不搞黏黏糊糊、攀扯不清那一套!
他兩手插腰,口齒特別麻利,聲音特別清脆地告訴她:「我是皇帝家的孩子!」
一語落地,所有人都被鎮住了。
侍從們及時地跟了過來,眾人見狀有所會意,趕忙躬身行禮。
阮仁燧用自己的鏟子指指點點:「幹什麼,怎麼帶孩子的,哭起來沒完沒了了是不是?這是你們家炕頭嗎,有沒有公德心啊?!」
「管不了?讓我管——我不信有管不老實的小孩兒!」
再一想,又毫無前搖地吐出來一句:「你小孩兒真醜!」
丑孩兒之母:「……」
圍觀群眾:「……」
那婦人趕忙伸手去拉兒子。
阮仁燧叫她:「給我撒手!」
那婦人明顯地面露遲疑,一副想把兒子藏起來,但是又不太敢違逆皇長子的樣子。
就這麼一錯神的功夫,阮仁燧已經抄起鏟子,獰笑著追得那個小孩兒滿花園跑了:「抓到你,我就用鏟子掄你的狗屁股!」
那婦人:「……」
其餘人:「……」
那小孩兒給攆得滿地亂跑。
偏還沒有人敢去阻攔。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皇長子!
皇長子的娘又是出了名的不講理!
要是過去阻攔,中間磕了碰了,有個什麼意外,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婦人原是德慶侯府的世子夫人,見事不好,趕忙使人去尋嘉貞娘子——畢竟今天是費家的主場——希望她能夠請德妃來勸阻一下皇長子。
嘉貞娘子聽人迅速說了事情原委,也覺得頭大。
到底今天是費家辦事,不好鬧得難以收場,只得去尋德妃,含蓄地同她說:「咱們殿下在外邊跟人玩兒呢,就是花園裡人多,跑來跑去的,我怕他不小心磕著……」
德妃剛剛才罵完陳大娘子,也想著出去透透氣。
再聽嘉貞娘子說兒子在外邊瘋跑,也怕孩子受傷,緊跟著出去了。
到外邊去一瞧,就見阮仁燧陽光燦爛地舉著鏟子,好像在打地鼠似的,攆著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兒跑。
德慶侯府的世子夫人瞧見德妃,就好像是落水的人看見了救命稻草似的,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來了:「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