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金」是費氏夫人的名諱。
德妃聽得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地應了聲:「嗯……」
韓王妃便盈盈一笑,由衷地道:「《文心雕龍》中講,夫綴文者情動而辭發,觀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討源,雖幽必顯。就是這個道理啊。」
她有點遺憾:「我還給您準備了幾本書,今天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您在這兒,早知道的話,就把書帶出來給您了。」
想了想,又覺得不算晚:「這邊詩會一時半會兒的估計還散不了,娘娘不急著走吧?我叫人回府走一趟,去拿來給您。」
德妃最近對看書有點過敏。
但是德妃又無法捨棄自己從看書這件事當中得到的精神愉悅感。
比如說現在,她就很喜歡跟韓王妃探討這種讓她覺得雲裡霧裡但是又很高端的話題。
所以她就得為此付出一點代價:「真是有勞王妃了,我還不走,估摸著得在這兒待一會兒呢……」
一邊說,一邊在心里流了兩條寬寬的淚。
韓王妃就叫人趕緊回府去取書。
這時候底下有敲鐘聲傳來,她聽了神色一正:「詩會馬上就要開始,我得下去了。」跟室內幾人道一句別,匆忙下去了。
聲勢浩蕩的海棠詩會,就此拉開了帷幕。
韓王秉持著來都來了的心態,也沒再回自己那間房裡邊去,就順勢在這兒紮下根了。
這間房裡有兩扇窗戶,好在開得很大,足夠叫屋裡邊四個人都近前去坐下來。
德妃拖了把椅子過去,抱了兒子在膝上,韓王見狀就去了另一邊兒,三個人一起興致勃勃地向下張望。
聖上坐在廳里,不急不慢地在削蘋果。
阮仁燧趴在窗台上,目光四下里搜尋著,找到一個認識的,趕緊指給德妃看:「林尚宮到那兒去坐了!」
過了會兒,又說:「大姐姐他們在那兒!」
還說:「小姨母!」
把德妃給煩得呀:「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阮仁燧就悻悻地不說話了。
評委入場了。
俊賢夫人作為東道主,必然是在的。
韓王妃與褚侍郎也是先前就見過的。
此外還有集賢殿的鄧學士,禮部的孫侍郎,國子學的陶祭酒,以及壓陣的宰相、告病了一段時間的丁侍中。
七個人。
阮仁燧瞧了眼丁玄度,忍不住去搜尋柳直——這兩位後來成為翁婿了嘛!
因為參賽的年齡限定在了十歲到三十歲之間,是以十位入圍者實際上都是青年俊彥,且模樣多半都生得不錯。
柳直、包堯音、杜崇古和費文英都算是美男子了,擔得起一句相貌堂堂,然而較之出身英國公府的裴六郎,卻仍舊遜色一籌。
世家大族滋養出的貴氣青年,風流蘊藉,舉手投足之間,都自有一股瀟灑不羈的俊采。
阮仁燧甚至於瞧見有許多小娘子在觀眾席里舉牌,上邊還寫著「裴六郎必勝」的字樣。
秘書郎陳文琳算是相貌平平,肯定不醜,但也沒多漂亮。
嗯,只點評男入圍者的身材和外貌,不說女入圍者的。
決賽最先做的是展示入圍十個人中選的那首詩,以此向大眾展示他們的確有入圍決賽的能力,在此之後,才是評委共同探討命題,隨機抽取,限定韻腳,現場賦詩應對。
為了防止評委根據入圍者的筆跡判斷出詩文的主人,所以如科考一般,先使人謄抄七份出來,而後分別送到評委們面前去。
決賽正式開始了。
第一個命題,是詠史。
很簡單。
只是上限很高,下限也容易很低。
俊賢夫人當眾點了一根香,將其立在香爐之中。
待到這根香燃盡,沒有交付詩文的,就視同為放棄。
一根香燒完,所有人都交了答卷。
評委們旋即抽取了第二個命題。
羈旅。
這個命題稍顯棘手——因為入圍者們都是年輕人,相對而言,缺少對於這兩個字的感悟。
俊賢夫人點燃了第二根香,同時,上一輪比試的十首詩謄抄結束,侍從們迅速呈上,交由評委們進行審閱。
議論聲如海上波濤,此起彼伏。
台上的入圍者們還在構思著第二首詩。
壓力和干擾也是比試的一環。
有專人用一人多高的紙張謄寫了這十首詩出來,懸掛於廳內,供所有人參與評議,同時,另有嗓音清亮之人往門外去誦詩與樓外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