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的語氣有些唏噓:「一眨眼的功夫,孩子們都長大了。」
承恩公夫人在旁邊含笑附和:「是呀,歲月匆匆如流水,就這麼過去了。」
韓王妃也說:「小的時候覺得日子過得慢,一天天掰著手指頭數,覺得太難熬了,可等到成年之後,就『嗖』一下子快起來啦。」
阮仁燧忍不住多看了她們倆幾眼。
他對於承恩公夫人和韓王妃並不算很熟悉,記憶里,這兩位夫人的壽數都不算很長……
這時候再看,倒是能察覺出幾分徵兆來了。
承恩公夫人臉色有些蒼白,像一朵失了大半色彩的海棠,倒是舉止嫻雅從容,頗有大家風範。
韓王妃是個細長臉頰的美人兒,手裡邊捏一把泥金摺扇,身子看著就有些單薄,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柳條一樣地柔和。
阮仁燧記得,韓王妃頗擅文辭,一度代替太後娘娘主持過鳳凰閣宴。
他正這麼思忖著,冷不防面前忽然間出現了一張大臉:「哇!」
阮仁燧不輕不重地給嚇了一跳,不由得抖了一抖。
緊接著就聽「啪」一聲響,韓王妃一扇子拍在韓王腦門兒上:「你這是做什麼?當心驚著孩子。」
阮仁燧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沒好氣地瞪著面前人。
韓王也不在意形象,半蹲下身,笑眯眯地看著他:「哎呀,生氣啦,對不住啊小歲歲,是叔爺爺不好,你吃糖不吃啊?」
阮仁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捏緊了小拳頭。
面前這個討厭的大人,是我皇爺爺的弟弟,我阿耶的叔叔,論輩分,我該管他叫叔爺爺。
他的封號是韓王,因為輩分高的原因,從及冠開始,就在做九卿之一的宗正寺卿了。
可實際上,這傢伙身體不算太好,一天班都沒上過,一點活都沒幹過!
但是照常在領俸祿!
他不光是領宗正寺卿的俸祿,作為親王,還有一份俸祿!
逢年過節,我阿耶還要厚贈這個叔叔。
呵呵,我最討厭這種遊手好閒、光吃不干,整日無所事事,別人還拿他沒辦法的米蟲了!
如果你讓我過這種生活……
哈哈,那就當我沒說!
……
進了臘月之後,阮仁燧得到了一個出宮的機會。
起初是德妃私底下跟自己的心腹易女官嘀咕:「真不公平!」
她憤憤道:「憑什麼賢妃的父親過生日,陛下還要帶著賢妃和大公主出宮去替他慶賀?我阿娘過生日怎麼沒有這份禮遇!」
她也想來一個富貴歸鄉啊!
易女官克制著白她一眼的衝動,有氣無力道:「可能是因為賢妃娘娘的父親是太後娘娘的胞弟、聖上嫡親的舅舅吧……」
德妃:「……」
德妃又開始鬱悶了。
等聖上到了,就見她耷拉著臉,一副鬱郁的樣子。
他覺得很好玩兒,也不去問,就等著看德妃能鬱郁多久。
德妃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自己破功了。
她半是撒嬌、半是埋怨:「你就是偏心……」
想說聖上這是偏心賢妃,又覺得論據不足,易女官之前不就把她給懟回來了嗎?
是以她眼珠一轉,把話題扯到了孩子身上:「大公主可以出宮去外家玩,我們歲歲都沒能去過呢!」
聖上就笑了:「不是去仁佑的外家,是去我的外家啊。」
德妃聽明白了。
聖上的意思跟易女官一樣——不是因為恩待賢妃,所以才去的,而是因為那是他的外家,所以才要去!
大公主和賢妃,其實是捎帶著的。
她馬上就說:「那也帶歲歲去吧,說起來,那也是歲歲的舅祖父啊!」
聖上想了想,竟也應了:「倒也不是不行。」
於是這事兒就此敲定了下來。
德妃美美地叫人給承恩公準備壽禮。
他們倆說這話的時候,阮仁燧並不在那兒,等他知道的時候,事情也已經敲定了。
他當場就懵住了。
啊?
去承恩公府,給承恩公過壽?!
德妃還很高興呢:「不能只叫九華殿那邊攀這個關係啊,本來嘛,你也得管承恩公叫舅祖父的!」
阮仁燧心說:阿娘,你這是拍馬屁拍馬蹄子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