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話掰開了,明明白白地說給德妃聽:「是,這話不是您對外說的,您知道自己沒說,但是別人會這麼想嗎?」
「宮廷里從沒有空穴來風這回事,這麼不動腦子,愚蠢又殘忍的話,的確很像是您能夠說得出來的。」
「最要緊的是,依據您入宮以來的種種表現推測,來日如果皇子登臨大位,您真的有可能會做出為了父仇而報復定國公府的事情!」
她定定地注視著德妃的眼睛,微有不忍:「對於朱皇后來說,這話究竟是不是您說的並不重要,對她來說,重要的是,您真的有可能這麼做!」
朱皇后是個聰明又不乏果敢的人,為了自己的母家,她一定會防範於未然的。
德妃慌裡慌張地下了榻,又催著人來更衣:「我這就去給皇后娘娘叩頭請罪……」
這算什麼呢。
嘉貞娘子心緒複雜地想: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早先做什麼去了?
夏侯夫人也慌了神,忍著眼淚和懼怕替女兒周全了衣著,母女兩個惶惶對視幾眼,又一起來給嘉貞娘子行大禮。
嘉貞娘子無奈地攔住她們,尤其是德妃:「您這是做什麼呢!」
德妃一邊哭,一邊給她道歉,聲色懇切:「對不起,嘉貞姐姐,其實我昨天還在陛下面前給你上眼藥了,這幾個月也沒少告你的狀……」
嘉貞娘子:「……」
氣笑了。
又覺得這很符合德妃的人設。
德妃死死地拉住她的袖子,哭著繼續道:「你對我這麼好,遇上大事還給我拿主意,我還想著趕你走,我真是太壞了!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吧,我把你當親姐姐,我再也不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狀了……」
嘉貞娘子:「……」
嘉貞娘子大驚失色,趕忙把袖子從德妃手裡抽出來:「那就不必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德妃哭得眼睛都紅了,抽泣著,如雨打梨花,楚楚可憐道:「嘉貞姐姐,你是不是嫌棄我啊?我也知道,我是有點輕狂,我不如賢妃姐姐聰明……」
嘉貞娘子沒好氣道:「你知道就好!」
德妃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嘉貞娘子,錯愕道:「……姐姐,我是客氣一下,才那麼說的!」
嘉貞娘子面無表情道:「我沒有跟你客氣,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本來就是又狂又不聰明!」
德妃:「……」
德妃委屈兮兮地縮了縮脖子。
嘉貞娘子瘋狂開麥:「娘娘,禍從口出啊,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還要人教嗎?孩子都有了,怎麼就是不長腦子呢?!」
德妃:「……」
德妃委屈兮兮地又縮了縮脖子。
嘉貞娘子瘋狂開麥:「朱皇后是你的主母,不是你的親娘,她沒有任何理由容忍你的愚蠢和作妖的,想好好把孩子養大,就給我夾著尾巴做人啊!」
德妃:「……」
德妃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嘉貞娘子瘋狂開麥:「聖上是天子,不是你純粹的丈夫!現在他喜歡你,偏愛你,所以會容忍你,但是如果你把他的喜歡和偏愛當成可以無限度使用的東西,終有一日這些東西被消磨乾淨之後,你知道你會有多慘嗎?!」
德妃:「……」
德妃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無助地抽泣起來:「嘉貞姐姐,也沒有那麼可怕吧——」
嘉貞娘子指著她,勃然大怒:「蠢東西,不准忤逆我!」
德妃:「……」
德妃嘴唇動了動,腦子裡某些固有的特質又開始翻湧起來。
她忍不住不平道:「嘉貞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呢,我可是正一品的德……」
嘉貞娘子當下並不遲疑,屈膝行禮,果斷撂挑子走人:「德妃娘娘萬福,德妃娘娘長樂未央,德妃娘娘保重,我這就告退了!」
德妃腦海里那個叫囂著的小人瞬間萎靡下去,一把將她拉住,卑躬屈膝道:「嘉貞姐姐,是我不好,我都聽你的,你別走!」
看嘉貞娘子不為所動,面籠寒霜,她又掉了兩行淚,可憐巴巴道:「求你了,姐姐!」
嘉貞娘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那張近在咫尺的美麗面孔,怒道:「現在知道求我了?我先前好聲好氣勸你的時候,你怎麼都不聽呢?!」
德妃低三下四道:「都是我的錯,姐姐你寬宏大量,不要跟我生氣了。」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啊?蠢東西!」
嘉貞娘子余怒未消,悲憤不已:「我來你宮裡的第二個月就停經了,太醫說是肝火過盛,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藥來調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