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署时节,夜里风都是热的,感觉房中闷的厉害,起身将窗牖撑起,当屋中没跪着那人算,连日赶路换衣洗身净顾不上,这会儿被风上身,才觉黏黏糊糊难受得紧。
命钟诚备好热水,一番沐浴收拾花去近半个时辰,回房见周祁还老实跪着,气不禁消了大半。
气一消,那股心疼劲儿借势涌上,褚君陵冷哼一声,取出身干净衣裳丢给周祁:“晓得错便起来,不成要裹着身汗臭与朕同寝。”
假意嫌弃皱了皱眉,见周祁不动,眉拧得更紧:“跟朕耍性子?”
却见周祁腿动了动,又跪了回去。
‘腿跪麻了?’心中嘀咕,抵不过心软要搀人起身,却见周祁豁然退开,紧闭着眼,泪还是没关的住,成堆的往外落:“褚君陵,我没几日活头了。”
预料的惊愕与质问没传来,周祁喉口发紧,身体因着哽咽微微颤抖,显得无助又狼狈:“你趁早走罢,是我命薄,莫再害了你。”
褚君陵却冷笑:“你不就是奔着丧命来的,倒与朕委屈上了?”声声讽刺落入耳中,周祁只觉心揪得生疼,有些喘不过气来:“中郎将何时这般矫情了?”
瞒着他孤身送死时怎的不想想今日,就为上辈子那点儿破事,傻得拿命来报复他,褚君陵气又心痛,不知说人傻还是聪明。
“中郎将好手段,把朕耍的团团转,蒙朕信你的情真意切,信你来戌州是为挣功勋做朕的皇后。”
见周祁不再语,更狠了心道:“何至于死都离得朕远远的,周祁,你既知前世,就该知朕铁石心肠,还是你认为朕待你这丁点情意,够叫朕悔恨终生?”
周祁身形僵住,泪涌得更厉害,褚君陵见是差不多了,忍住心痛继续逼问:“这些不都是你自己作的,还有脸跟朕哭?”
冷色叫周祁说话,见他始终哽咽,跪着身头低垂着,语气越发淡漠:“你不说,便由朕来说。”
“你可记得离开时朕说过什么?”
周祁为着褚君陵字字句句难受得厉害,这番有个问题抛给他,逃也似的转开注意,眨了眨哭得发肿的眼皮,这才发现有些撑不开了,眼稍动动就又酸又痛,胃里也有些犯恶心。
褚君陵同他说什么了?
若他安然无恙的回去,便封他做皇后?
还是他有甚么闪失,要叫天下人陪葬?
可方才褚君陵说待他的情意不过丁点,那些话怕也是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