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宗耀不知,褚君陵却清楚不过。
是为前世他诛周府满门的事。
他当是周祁真原谅他,自负周祁待他情深,能抵得过前世恩怨,两世行恶,竟也天真了一回。
兜如此大个圈子引他入计,假意和好,蒙他下圣旨,谋算着离京,再往后,为国殉公,身死于瘟症,若非逢宗耀来报,他岂非要蒙在鼓里,在周祁一步步计划中亲手将人推进死路。
褚君陵怔坐在位,连同周祁答应和好后待他那些情意,竟有些分不清真假。
连夜噩梦,终究成真。
“中郎将再聪明不过,不怪他将朕也骗住。”血海深仇,哪能说忘就忘,周祁如何都对,该怪他太心急了些,褚君陵低语一声,无力极了,心头发苦得厉害。
随后想到什么,厉色问向逢宗耀:“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听得君王发难,逢宗耀反而落下心来,叩首道:“当诛。”
褚君陵声色更冷,看死人般将他瞧着:“逢大人这律法条目记得可不熟。”岂止当诛,合该满门抄斩:“周祁跟朕耍心思,你便也学着他来试探朕,当朕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逢家正是势头盛的时候,逢宗耀再与周祁交好,没个把握哪敢捏着妻儿老小的性命来坦白,莫说他那小儿出生不过几月,便是逢宗耀舍得,吴滢滢也不敢叫他来:“你仗着是周祁好友,便赌朕动不得你?”
“臣不敢。”
褚君陵又是冷笑:“周祁但有半点儿差池,朕当先要了你逢家的命!”
逢宗耀倒是沉着,面上不因着褚君陵的话有惧色:“臣便是为的逢家性命,才敢来与皇上坦言。”
良久无言,逢宗耀跪得久了,膝盖麻得没个知觉,知晓君王冷眼看着,亦不敢有动作,又过半寻听闻声起,方知这劫暂且算过了:“谢圣上。”
褚君陵近来日日心乱,本就做了去寻周祁的打算,听得逢宗耀这番消息,周祁竟是一心向死去的戌州,险些当场气厥。
更怕此世再失所爱,坚定念头去捉人回来,打定主意要心狠些,两人双双死在那瘟疫之地也罢,若活着回来,周祁再想寻死,真把人捆起来都好,哪怕是相厌,总好过后生天人永隔。
“朕姑且念着你与周祁交好,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说罢屏退一众奴才,取出一早备好的圣旨丢给对方。
原本是想由德观日后交与宰相,又怕那老奴才护主心切掉链子,偷看圣旨内容,届时传到文臣武将耳朵里,莫说去戌州,怕出个宫门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