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是一個身上有匪氣的男人,這是楚河第一次和他見的印象。
楚江進病房的時候,楚河正在和隋楓聊天。
楚河正想問:「這是誰。」
就聽見楚江嗤笑出聲:「你是楚河?」
「我是。」
「喊聲哥哥聽聽?」
楚河看向了隋楓,隋楓一板一眼地回答:「這位是您的兄長,楚江先生。」
「哥哥。」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楚河叫得很自然。
「看到倒是很乖,很好欺負的模樣。」
楚江走近了幾步,他身量高大,黑色的風衣妥帖地披在他的身上,鼻樑上戴著平光眼鏡,但偏偏叫人看不出斯文的氣質來,硬要說,像是披著人皮的野獸。
楚河笑了笑,並不反駁。
楚江嗤笑出聲,開口說:「滾出去,帶上門。」
這話顯然不是對楚河說的,因此他只眨了眨眼睛,就看到隋楓面帶笑容地離開了。
離開前果然輕輕帶上了門。
楚江走到了楚河的窗前,低頭問:「有什麼想知道的?」
楚河沉默了幾秒鐘,問:「嫂子和侄子侄女呢?」
「在國外度假,他們不曾與你相處過,自然也不會憑空生出什麼親情。」
「哦。」
「你剛生下來就被抱走了,我也沒和你相處過。」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他也沒什麼多餘的感情?
楚河將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點了點頭。
「你出生前,父親和母親感情破裂,到了要離婚的地步,兩個人都是殺伐果決的性子,你那時候已經快出生了,他們還是一起決定不要你了。但你命大,奄奄一息、竟然活過來了。」
「手術室里的醫生一念之差,選擇將你悄悄留下,送給了同在醫院、飽受不孕不育困擾的一對夫妻。」
「所以,與其說你被拐賣了,倒不如說你是被遺棄了。」
楚河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不過,他對這群人都沒有什麼感情,也沒什麼特殊感覺。
他只是好奇:「那為什麼要找我回來?」
「父親和母親在折騰了幾年後,發覺還是對方最切合自身的性格和利益,但因為那場手術,母親無法再次生育,一家之主只有一個兒子,顯然有些單薄。」
「人性如此,總是缺乏什麼渴望什麼,他們漸漸懷念起那個被他們一起決定扼殺的孩子,甚至突發奇想、想問問醫生,當年的細節。」
「那醫生誤以為當年的事情暴露了,也就說出了你還活著,他把你抱給其他人的事。」
「楚家派人找了找,也就找到了你。」
「你受了傷,他們應激了,也無法面對你,所以選擇了出國。」
「這就是真相。」
楚河靜靜地看著他血緣上的大哥,他從對方的眉眼間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無他從對方的眼神和表情中判斷出對方真實的情緒。
過了幾秒鐘,他低聲問:「哥哥,那你呢,你期盼過我的出生麼?」
「期盼過,」楚江坦然地回答,「如果父母離婚,父親再婚,我會很麻煩,萬一他們因為你而放棄折騰呢。」
「你想過有個弟弟,可以陪你一起長大、一起玩耍麼?」
「那麼幼稚的想法……」楚江搖了搖頭,卻說,「我還真的想過。」
楚河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他和楚江差不多高,只是顯得纖細一些。
他輕輕地說話,像是懇求似的。
他說:「哥,很高興見到你,抱一下吧?」
「……你的病號服真醜。」
楚江這麼說著,卻很自然地摟住了楚河的腰,力量大得像是想把他鑲嵌進自己的身體裡似的。
楚河聞到了楚江身上的男性香水味,低笑著說:「哥哥,我不會跑、不會丟,我活過來了,來找你玩了。」
「幼稚。」
楚江說著冰冷的話,卻拍了拍對方的脊背。
「太瘦了。」
「我生病了嘛,」楚河的頭枕在楚江的肩膀上,「哥哥不會讓我一直瘦下去的,是吧?」
「得寸進尺。」
「哥哥,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但我們流淌著同樣的血,你是我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親人了。」
「我勸你不要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是哥哥給了我奢望,」楚河抬起雙手,環繞抱住了兄長的腰,「我住院這麼久,你是唯一來看我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