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起來後,敬雲安深深地呼了口氣,緩了好一會兒勁後收回鉤子,咬著牙繼續向前爬。
庫茲勒里山東面的傾斜度,如果沒有背著閻弗生,敬雲安估計自己不用一個半小時就上去了,可背著閻弗生,他整整爬了四個多小時。
到達山頂的時候,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將閻弗生小心翼翼地放下來後,敬雲安直接倒在了地上,面朝著萬里無雲的蒼天,半天沒有緩過來神。
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的三點多,陽光西斜著傾灑在山頂上,黑色的衝鋒衣吸納著光的能量轉化為熱能,排出汗水的濕氣後,為身體提供著為數不多的熱量,但敬雲安還是感覺腦袋開始變得發沉。
身旁同樣倒在雪地上的閻弗生,不知怎麼突然被嗆了一下,咳嗽的聲音喚回了敬雲安疲累的神智,他趕緊撐著胳膊爬起來,將閻弗生從地上扶了起來坐著。
「怎麼咳嗽了?哪裡不舒服嗎?」
敬雲安來回地檢查著他的衣服和身體,除了臉被凍得通紅之外,看上去似乎還好,咳嗽大概是被飛進喉嚨里的雪粒嗆得。
敬雲安鬆了口氣,但山頂的風速和溫度到底和山下不一樣,不能待得時間太久,否則萬一一個失溫,兩個人就危險了。
將上山前揣到內兜里的兩管能量藥劑掏出來拆開,各自灌下去後,敬雲安架著閻弗生站了起來。
「閻弗生你看,我們到山頂了。」
庫茲勒里山的海拔不高,但這會站在山頂放眼望去,四處一片白茫茫的山間新雪,被午後正暖的陽光照耀著,瑩白中泛著淡淡的金光,偶爾幾株高些的植被枝丫間化雪而成的冰凌,被太陽照射而時不時閃爍過一兩星璀璨晶光。
高低錯落間,美的讓人感到震撼。
「太美了。」
敬雲安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閻弗生,這是西疆的雪,你曾經很想看的雪。」
「雖然這里的海拔,還不足以看到那沉積到透著藍的雪,但不遠了……」
「等下次我們到阿齊斯樂山,就能看到了。」
山風雖不兇猛,卻也呼嘯寒冷,兩個人凍得通紅的鼻尖上,縈繞著暖白的霧氣。
敬雲安笑著轉頭看向閻弗生,後者那無波的臉上,難得因為寒冷而擰出了一絲漣漪,在金色的陽光下,眉眼間沾上的飛雪與結成的冰霜,也閃著生動好看的光澤。
長久的站立後,閻弗生的雙腿像是無法支撐他全部重量般,猛地彎跪在了雪地里。
敬雲安也順勢跪倒下去,兩個人並肩而跪,遠遠看去,當真像是要祈拜山中神明一樣。
敬雲安看著閻弗生唇齒間的霧氣向遠處飄去,忍不住轉頭看向天邊的太陽,緩緩抬起雙手,合起在臉前,然後閉上了雙眸,神情莊重而虔誠。
「庫茲勒里聖山的神明,拜託您……」
像是生怕那最真摯的祈求說出來就不會被實現似的,敬雲安緊抿著嘴唇,默默地在心裡求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冰涼的寒氣從膝蓋侵入,他才睜開眼,深深地,長長地叩首,然後起身,將旁邊的人也扶了起來。
「我們現在是下山,還是你想再看一會兒雪?」
難得見到閻弗生眼睛四處轉動的模樣,敬雲安也不想掃了他的興,就只好扶著他在山頂四處轉了轉。
直到風漸有變大的趨勢時,才準備下山。
下山並不比上山輕鬆多少,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直接跌滾下去。所以敬雲安打算將繩子換個捆法,免得真地滾到雪裡,兩個人纏在一塊扯不開都受傷。
他把閻弗生扶到一塊低矮些的大岩石上倚靠著,開始解繩子上的扣。
就在他解開繩子,打算蹲下去將人馱到背上的時候,那看似牢固實際只被一層冰雪凍在一起的岩石突然鬆動,猝不及防地朝著西坡滾了下去。
「啊!」
敬雲安都來不及去抓閻弗生的胳膊,兩個人就被石頭帶著一前一後朝山下滾去。
「閻弗生!」
庫茲勒里山的西坡不似東坡平坦舒緩,到處都是突起的岩石和隱形的陡峭斷崖。
敬雲安還能在滾落時揮擺四肢做緩衝,可閻弗生卻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在坑坑窪窪怪石聳立的山坡上,像個被丟下山的人肉沙包般東跌西撞,一個撞不好就可能喪命。
敬雲安心急如焚,卻根本追不上他墜落的速度。他下意識四處尋覓,然後摸到了一塊被跟他一起滾下來的大石頭一角,直接抱上去增加重量,加速自己下墜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