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控制不住地感覺自己處在一個窮匱偏僻,又十分閉塞的角落裡,他試著用那些閃亮奪目的東西,去填塞那個荒涼的角落。
然後坐在自己親手打造的華麗城堡里,用性的刺激麻痹著那些奇怪的懷疑與迷茫。
直到他遇到敬雲安,那個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脈搏跳動的男人。
閻弗生無法不去承認,從見到敬雲安的第一眼起,他的視線就像漂泊在大海上的巨輪,猝不及防地觸了礁。
他的眉眼,他的面龐,他的妖嬈的身軀,和故作冷漠實則風情的聲音,甚至每一根頭髮絲兒,都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掠奪,想要與之合二為一。
閻弗生從來沒有產生過那麼強烈的衝動,他甚至不需要將手貼到自己的胸口上,就能感受到心臟的疾速跳動。
他在不斷尋找「閻弗生」的過程中,試了一條又一條路,曲折的、通順的、昏暗的、光亮的,然後摸索著建造起一座繁華的高樓。
他站在高樓的頂端放眼望去,四面視野遼闊,廣袤平坦,卻到處都找不到一條能夠繼續向前走的路。
他被困在了那片富饒豐美的平原沙漠裡,試著按照那封指引他多年的信中所言,找不到路時,就找心。
可是他卻摸不到自己的心,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摸不到,亦或者,是不是他從來都沒有摸到過。
而遇到敬雲安,是他頭一次那麼清晰,那麼分明地感受到心的所在。
閻弗生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向他靠近,想要將其征服,將他據為己有。
這種野蠻而病態的欲望,在無數次與對方的心有靈犀,情投契合後,在得知對方那故作的冷漠與疏離是源於不得不隱藏的過去後,變得越來越強烈。
人終究是無法真正忘記自己來時路的,所以閻弗生總能從對方的身上,看到那個自己拼命遺忘的,在黑暗中奔跑過的影子,然後感到一種深沉的同病相憐。
他感覺自己能理解對方的每一分偽裝,並看到那偽裝背後的痛苦掙扎,看到那些個自己曾感同身受過的睡不著的黑夜與醒不來的清晨。
於是,閻弗生情不自禁地朝對方伸手,想要與之擁抱,想要跟他分享自己也寥寥無幾的溫暖,甚至向他敞開了自己那從未展於人前的青澀而脆弱的心。
然而,如若說廖爾斯伯在愛之城裡溫水煮青蛙式的反烏托邦,那敬雲安就在現實里,溫水煮青蛙式地給閻弗生建造了一座烏托邦。
讓他這最不該心軟的獵人,情不自禁地放下了獵槍,從一開始只想強取豪奪,到想讓獵物心甘情願地躺下,又被引誘著想要獵物不再畏懼自己,心裡擁有自己,甚至開始產生那些虛無縹緲的關於愛的危險幻想。
當漂泊無懼的浪子,開始幻想家的溫暖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最終悲慘可嘆的結局。
閻弗生一向自恃是K城的百獸之王,是兇悍殘暴的猛虎,然而卻不曾想,K城不是山林,而是一片悶熱潮濕的熱帶雨林,敬雲安就像那潛伏在深叢中的巨蟒,是雨林里最窮凶極惡的殺手。
那殺手偽裝起真實的面龐,蓄謀好了一切,遊刃有餘地來到閻弗生的面前。讓他天真地以為自己那片繁華的不毛之地,終於迎來了此生唯一的一場春雨,讓他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心的所在,以為自己真的成為了閻弗生。
然後殺手背過身扯下了偽裝,毫不留情地攻破了他的城牆,摧毀了他的高樓,扒下了他的盔甲,讓他一腳踏空,深陷泥淖,頃刻間變回了那個一無所有的奉念非。
他害怕極了,他忍不住開始奔跑,任那些鋒利的石子扎進腳底的皮肉,任溫熱的血液在地上變得冰涼……他在那條看似越跑越遠沒有盡頭的路上,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碰撞的劇痛襲上虛脫的軀體,他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始終還在那條荒蕪乾枯的水溝里。
第98章 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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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erek()
「Date:X/11/2xxx(Mon)12:21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