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後,蘇布又問:「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怎麼突然被抖了出來,誰爆的料啊?」
「找人查了,」賀奕南按亮了手機,屏幕上暫時還沒顯示收到新的消息,「我總覺得和那個K大的教授有關係。」
「教授?」蘇布擰了下眉頭,「就是那個整天背著我偷偷搞的麻辣教師?」
賀奕南不咸不淡地揚了下嘴角。
「你見過?」
「嗯。」
蘇布語氣不甚和善,「長啥樣?」
賀奕南微微抬了下眼皮,回想起先前在酒吧里見到敬雲安的場景,「一看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
聞聲,蘇布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有沒有那麼誇張。」
賀奕南沒說話。
「既然覺得有問題,怎麼沒查查呢?」
「閻王查過,」說著,賀奕南轉頭看了他一眼,「說起來,還是你那個室友幫他查的。」
「室友?」蘇布轉了下眼珠,想起了先前他們當著他面進行的「黑色交易」,「陶青原。」
「好像是這麼個名。」
蘇布眉頭微皺,難得轉了下腦筋,「話說,我記得陶青原也是K大的……宋施維也是,住在我屋裡的兩個人都是K大的。」
賀奕南皺了下眉,「也正常,畢竟你那地兒位置不錯,距離K大不算遠,而且交通方便。」
「倒也是,」蘇布舒了口氣,「K大K大,老子天生和名校八字不合,結果身邊全是名校的人,等合約到期全都趕走。」
賀奕南也直起身,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目光穿過病房門的玻璃,落到了病床的一角。
從前,閻弗生對蘇家老兩口逼婚蘇布的所做作為那樣義憤填膺,甚至惡語相向,還極力幫助蘇布逃脫蘇家的控制,賀奕南總以為是因為他自己曾經被拋棄過,長期處在沒有血緣關係甚至親情的環境中,所以無法共情甚至理解為人父母的悲憤心情。
到這會兒賀奕南才終於明白,原來這世間有些事情,遠比被棄養更讓人難以承受,原來有些父母,就是孩子來到人世間後的最大劫難。
「你說他背負著那麼沉重的過往,是怎麼一步步挺到今天的。」
賀奕南的語氣里,有股自己也捉摸不透的憤怒,「咱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靠著家裡的那點底子到處裝逼啊,有誰真的比他有能耐嗎?」
「我記得我和他認識的時候,他那個資助人好像早就已經死了,他自己一個人住在閣樓里,但過得讓人看不出一點寒酸來……我從來沒見過比他還要瀟灑的人了……」
蘇布靜靜地聽著賀奕南的語無倫次,腦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當年在CLUB里遇到閻弗生的情景。
彼時閻弗生站在舞池的一角,卻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仿佛他天生就是該站在聚光燈之下,承受著萬人仰慕的王。
他們這些人都忍不住朝他靠近,仿佛只要待在他身邊,即便什麼酒都不喝,什麼樂都不玩,精神都是飽滿的,能量都是充足的。仿佛再大的事壓在頭上,都影響不了自己先去睡一覺的心情。
好像他就是那顆自產光與熱的恆星,而他們都是環繞在他身邊汲取光與熱的小行星。
沒有人願意看到,也沒有人能接受的了恆星隕落,所以他們忍不住地感到憤怒與氣惱。
「嗡嗡……」
手心裡的震動攪亂了賀奕南的喋喋不休,他不甘地揉了揉鼻子,止住了滿肚子的胡言亂語,低頭看向了手機。
「最初發布的帳號使用的是虛擬IP位址,只能確認是在海外,無法追蹤到具體發布人信息,爆料者要麼是專門的團隊,要麼就是請了大牛。」
賀奕南敲著鍵盤給對方回了過去,「多謝,但這個先不用急著查了,改查個人吧。」
「成,給個信息……」
賀奕南轉去K大官網翻了翻,找到照片後和敬雲安的名字一起發了過去,「要儘快。」
電子時鐘跳過了數字2,賀奕南抬頭看了眼身邊的人,「時候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睡覺吧。」
「不想回去。」
蘇布轉頭看著吊在不遠處的呼叫屏上的時間,綠色的數字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賀奕南也不想動,兩個人再一次彼此無言地凝望著安靜的走廊。
過了好一會兒後,蘇布突然輕輕地呢喃了句,「我看網上說,當年的案子,死了二三十個人……奉……兇手死刑後,骨灰也沒人去領,後來被人搞出來揚了,千人踩萬人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