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海市不臨海, 即便有山也沒有眼前這樣山海相連,海天一線的景致,而且那些山大多都被開發過,全都是人工的痕跡。刻意為之的景色, 自然沒有眼前這渾然天成的風景美。
敬雲安常年盤踞在K城,家與學校兩點一線,雖然有假期,但卻很少旅遊,即便出差也不過就那幾個都市,除了鋼筋水泥就是高樓大廈,都有些記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沒有看過這樣的美景了。
「還行。」
臉頰上壓不下去的笑容暴露了他的嘴硬,閻弗生輕抿了下嘴角,沒有去戳穿他。
將背上的包往旁邊一放,閻弗生直接坐下來,向後一仰,躺在了已經基本干透的石面上。
見他這樣,敬雲安也忍不住坐了下來,面朝著西邊的落日,微微眯起了眼眸。
還未開發的海灘人跡稀少,大雨後的黃昏更是靜謐,除卻浪花與風吹林梢與灌叢,和幾許夏蟲的鳴叫外,幾乎沒有其餘的聲音。
沒有汽笛馬達,沒有輪胎滾滾,沒有接不完的電話與趕不完的日程,沒有霓虹眯人眼名利惑凡心,更沒有擔不起的責任與履不盡的義務。
人在這樣安逸美好的環境中,總是那麼輕易地就忘卻了難堪的過往與晦暗的未來,仿佛只是天地間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塵,風一吹,就飛往了九萬里外的天空,卷進了深不見底的大海。
那麼自由,又那麼不值一提......
雖說是來看落日,可閻弗生自始至終都躺在那塊石頭上,輕闔著眼眸,半點落日與晚霞都沒有看到。
眼瞧著太陽的最後一點邊沿被大海吞蝕,只剩餘暉染著巴掌大的西邊,敬雲安終於開了口。
「閻弗生,你喜歡落日嗎?」
「不喜歡。」回答的毫不猶豫。
「那你為什麼還非要帶我來看?」敬雲安轉頭看向他。
躺在石頭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望著上方深藍色的天空,沉默了好一會兒。
「日出也好,日落也罷,總是要親眼多看幾次才知道到底好不好,美不美,光期待,它就永遠只是心裡不斷美化再美化的幻境,自欺欺人而已。」
這話說得深沉,含義似乎有很多,他得仔細地琢磨琢磨......敬雲安嘴角微抿,轉頭又看向了不遠處的西天。
太陽落山之後,天色便迅速地開始變暗,沒有城市光的山頂,除卻螢火蟲和天際的星子外,幾乎半點明光都沒有。
敬雲安看著某人從石頭上起身後,迅速在周邊尋了些乾的柴草燒成了篝火,然後在篝火不遠處,撐開了他早就準備好的帳篷。
「呵......」
他面對著天邊的碎星無語地嗤笑了一聲。
就知道這狗東西不可能輕易地讓他回去。
帳篷搭好鋪好後,閻弗生從包里掏出了只早就醃製好的半成品烤雞,串在木棍上,放在火上開始烘烤,沒過片刻就飄出了誘人的香味。
「嗯,香,」閻弗生扯了一小塊,放進嘴裡淺嘗了下,「要不要一起吃點?」
敬雲安翻身跳下岩石,走到篝火前,尋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然後接過了對方掰下來的雞腿。
「最好吃的就是這兒了。」閻弗生說。
敬雲安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扯了一塊放進嘴裡,「還行。」
「好吃就大方地說,總整得勉勉強強的,矯情。」
閻弗生嘴角微抿,從雞身左側扯了下個翅膀,邊吹熱氣邊啃。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東西?」
不說帳篷那種可以早在坎海就預謀好的,就是這隻雞,怎麼也得冰箱冷藏,而剛才他看他拿出來是新鮮的,瞧著像是今天才拿到手。
而這兩天他們倆不說寸步不離,也差不多沒走離彼此的眼皮子太遠,可閻弗生準備的這些東西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帳篷一直都在我車上,雞是剛才結帳的時候,跟那老闆娘買的。」
聞此,敬雲安點點頭,那會兒他正忙著看車票,難怪沒有察覺。
「你隨車帶著帳篷幹嗎?」
閻弗生說:「以前在國外的時候,經常自己一個人露營,習慣了。」
一個人露營,敬雲安從來沒有過,「聽上去,你在國外的時候還挺親近自然,我還以為你終日泡在酒吧里樂不思蜀呢。」
儘管話是擠兌,但語氣里還是有幾分羨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