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說他是個實幹的難得人才,卻也沒見他有多少上進心,一手的好活愣是沒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公司,蹲在那麼個看似光鮮,實則不過還是一畝三分地兒的工位上給人當牛馬。
出手闊綽,揮霍無度,但認識以來,從沒聽他提起過半點關於自己的身家,坎海市里更沒有哪棟高樓是屬於閻姓的。
作風浪蕩,負心薄倖,寡廉鮮恥,卻又不發一言地陪他開車五六個小時,赴一場無關緊要的婚禮。甚至還在他幾乎無法反抗,僅差一步就能得償所願的緊要關頭,說剎車就剎車,任他從手底下完好無損地逃脫。
敬雲安從來都不信,閻弗生是什麼不趁人之危強人所難的君子。精蟲上腦,欲/火焚身的色中餓鬼,怎麼可能會輕易地放過覬覦許久的大餐。
可偏偏,他就是任他逃掉了。
這個男人身上有太多的矛盾之處,這些矛盾的背後或許還藏著數不清的秘密,他獨自行走在那些秘密組成的迷宮裡,都快要把自己給繞暈了,所以才會在某些個時刻,讓人難以忽視他不經意間泄露出的掙扎之感。
敬雲安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對那些秘密感到了無比強烈的好奇。
「你幹嗎帶我來這麼個地方?」
菜陸續上齊後,敬雲安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閻弗生也往嘴裡送了幾筷子,「味道怎麼樣?」
「還行。」
「跟你那小菜館有的一拼吧?」
這不服輸的口氣,讓敬雲安感到有些好笑,「合著你是想找個菜館對標孫記?」
「那不能,我還沒那麼無聊。」閻弗生說。
「那你這是為什麼,」敬雲安朝旁邊巡了一圈,「這可不像是你會來的地方。」
「怎麼就不像了,」閻弗生不屑嗤笑,「別整得好像你已經把我看透了似的,你想不到但我會去的地方還多著呢。」
「是嗎。」敬雲安輕笑。
「當然。」
閻弗生無語地咂咂嘴,開車沒法喝酒,他難得開了罐糖分偏高的飲料,一邊喝著一邊看向窗外漸漸變小的雨勢。
「這裡以前是片木料場,到處都堆積著附近山里拉來的木頭,後來上頭嚴禁砍伐後,這裡全部推倒改建了居民房,還遷了不少人來專門栽樹,山林重新維護,才有現在周圍的幾座林。」
敬雲安順著窗戶看向不遠處的幾座山頭,確實鬱鬱蔥蔥的。
「你怎麼知道的?」
閻弗生收回視線,低頭夾了一片筍,聲音淡淡的:「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以前到處流浪打工過。」
聞聲,敬雲安眉心微蹙,回想起他先前講過的那個孤兒的故事。只是對於那個故事,他始終半信半疑,甚至二分信,八分疑。
「就是在這兒?」
「這裡只是其中一個地方,」閻弗生看向外頭,「那時候比較亂,這裡不需要成年就能幹。」
閻弗生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悠遠,敬雲安看著他,心里不知怎的,突然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
那種感覺,有點陌生,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好在閻弗生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很快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低頭全神貫注地吃起了飯。
飯差不多吃好時,雨也停了。
陣雨來得突然,去得也莫名其妙,沒多會兒又有太陽從雲彩後頭露了出來。
時間已經偏到了下午快四點,閻弗生去結帳的時候,敬雲安拿出手機,打開了訂票軟體,想看看有沒有回坎海的高鐵抑或飛機票。
「別看了,這裡沒有直達坎海的車。」
閻弗生從後頭經過時,瞥到了他的手機,「這裡沒有高鐵,火車的話要先去香瑭市打一圈,到坎海得八九個小時,而且最早的票也得半夜。至於飛機,倒是有,不過最早的票得明天早上。」
昨天晚上閻弗生就已經查過了,所以心里門清兒。
聽他這麼說,敬雲安先前的火氣又要往上涌。
「別急啊,」閻弗生嬉皮笑臉地說,「既然來都來了,回也一時半會回不去,那陪我去看個日落又有什麼要緊的,那邊山崖下有片海灘,風景特別好,保證你不虧。」
「我沒心思看,您自己好好享受吧,我打車回香瑭。」
說著,他起身準備往外走,打算叫個車。
閻弗生趕忙伸手拉住他,「嘖,你說你,至於嗎,從這打車回香瑭,車費得好幾百呢,你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