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遠點。」敬雲安朝旁邊歪了下頭。
「聞聞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敬雲安將書合起來,緩緩站起身,「有。」
閻弗生輕勾了下唇角,「既然這樣,你剛才怎麼不直接拒絕進門呢。」
「為什麼要拒絕,」敬雲安把書放到一邊,掀起被子,直接上了床,「這房間一看就比我訂的好不知道多少倍,不住白不住。」
閻弗生走到他的床邊,垂著眼眸俯視他,「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知道不。」
敬雲安輕笑了下,「免費的司機都有,還怕沒有免費的午餐?」
髮絲的水珠從耳後滑下,微涼,濕潤,沿著微微突起的青筋流進半敞的衣襟內,同先前的水珠一起,在肌肉的溝溝坎坎上留下數道濕痕。
閻弗生抬手向後擼了把濕漉漉的頭髮,眼睛始終緊盯著那人因輕笑而上揚的眉眼。
繽紛的霓虹燈暈透過潔淨的落地窗,迷離的夜景添得本就讓人心生遐想的房間愈發曖昧,氣氛在互不相讓的對視中,變得越來越纏綿。
適當的場合,恰好的氛圍,無眠的深夜,完美的對象。
一切都在朝著應該發展的方向前進,似乎連上天都在期待著,某些火熱而令人血脈僨張的場景發生。
可望著身前人那寡淡了大半個晚上的臉,突然綻放出如此刻意的笑意,閻弗生不知怎的,突然沒了興致。
他淡淡的嗤笑了聲,捏著敬雲安的下巴,低頭在他的唇上用力留下了兩個牙印。
然後起身咂了兩下嘴,一邊擦著髮絲上的水珠,一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房間。
「其他的,給你留在夢裡。」
聞聲,敬雲安抬手撫了撫微微發痛的唇瓣,看向門口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從敬雲安的房間裡出來後,閻弗生回到了客廳,順手從酒架上挑了一瓶喜歡的酒,打開倒了一杯。
香瑭市的市中心沒有類似天海之鐘的建築物,他一時有些不習慣,更摸不清夜晚來到了第幾個轉折點。
城市深處的繁華流光,乍看去絢麗多彩,仔細辨別才發現,到處都是霧蒙蒙的灰色。
敬雲安那笑不達眼底的臉,突然緩緩浮現在落地窗的另一側,透明的玻璃像一層秋霜,明明纖薄脆弱,觸溫即融,卻始終擋在眼前,叫人如何也看不清彼端。
閻弗生自知自己不是什麼好人,更對那些你愛我愛、三貞四德、堅守本心之類的屁話嗤之以鼻,但當自己真被人當成了替身,用以發泄那一時難以紓解的鬱悶的工具時,他心裡竟是那麼的難以忍受。
五六個小時的車程,風塵僕僕,遠道而來,赴一場舊情人的婚禮。
憂神心傷,魂不守舍,還試圖從一個先前一直瞧不上的人身上索取片刻的□□歡愉,以逃避心裡的不堪,怪賤的。
而自己呢,明明可以事不關己,優哉游哉地徜徉在屬於自己的王國里,卻偏偏上趕著給賤人當免費的騾馬,更賤。
這就是那些個「痴情好人」所謂的「用心」嗎?
真是夠俗,夠難看的。
閻弗生仰頭將杯子裡的酒倒進了嘴裡,遠比尋常更苦辣的滋味,讓人忍不住皺眉。
褐色的酒漿從細口瓶中流出時,發出了咕咚咕咚的輕微聲響。
閻弗生望著桌面上,那從水晶杯里折射出的粘稠又渾濁的酒色,心裡突然生出了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的煩躁與氣惱。
「哐咚」,他將酒瓶重重地撂在桌子上,端著酒杯轉身重新回到那個有人的房間。
門被推開時,屋內的黑暗瞬間湧出,吞沒了原本跳躍在手背上的點點燈光。
城市的渾濁光線從沒拉窗簾的落地窗外透進,昏沉模糊的客臥內,寬敞舒適的大床上,陷入沉睡中的人蜷得像只剛從母羊肚子裡出來的小羊羔,可憐巴巴地占據著最靠近檯燈的床側。
敬雲安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縮著,隆起的被子看上去幾乎沒有褶皺,呼吸輕得更是讓人察覺不到生命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