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哭求,一双手抱着自家娃子不肯松手,与前来抢人的王氏兵对峙起来。
抓丁的兵卒们自己心里都窝火,任务重上头又不通人情,他们能怎么办。
“大婶子,劝你不要跟上头做对,不然没好果子吃。”
这还算心善的会劝一句,更多还是直接一脚踢到胸脯上,不管死活的绑人就走。
贱民村如今也面临这种局面。
“唉,我儿先霸不晓得,能不能躲过去。”
陈母又庆幸又担忧,突然就听到隔壁家凄厉的惨叫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啊!
贼佬天啊,就会欺负咱们苦命人!
那些个,做惯了逼良猖匪的恶人,怎么就能富贵安享。
天理不公啊!”
嘭的一声,隔壁的妇人狠狠冲撞到墙壁上,血水喷溅一命呜呼。
“准是长喜家的出事了。
佩娣,扶我过去。
乡里乡亲的,有难总要帮一把!”
陈母视线局限在地面上,看不见院里那晃眼的一片血水,佩娣却是看清了,身子发抖。
那罪魁祸首,征兵的,冷眼旁观,正扣着一个傻兮兮的娃子。
佩娣常来往陈家,认识这是隔壁婶子家的傻蛋。
听说原来挺聪明的,是发了一场热,才烧坏了脑子。
佩娣整个人都像落入无尽的深海,冰冷压抑,胸口憋闷,喘息都要大口大口。
还热乎的尸体旁跪着长喜,他不懂自己都自愿服兵役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家傻蛋,让一个傻子去当兵,太讽刺了。
他也是头一次体会到,向来乖顺的媳妇会有这般爆发刚烈的一面。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久到这个女人的精神世界,早已经奔溃了吧。
曾经的乖顺,不过是因为对傻蛋的一腔母爱。
对这个女人来说,傻蛋当兵,不就是死的结果。
精神支柱崩塌了,她还怎么继续活!
所以才用这般惨烈的方式,宣告她对这个阶级对立,吃人世界,不公的呐喊。
长喜还来不及安置媳妇的尸身后事,就被两个兵嫌弃的拉拽起来绑走了。
他依然转着头一双眼睛盯着那片鲜红。
“呜呜呜,我家tຊ的,也被抓了丁,这日子以后还怎么活!”
“还是长喜家的通透,一死百了,不用再受苦受累受难了。”唉,真没想到,大伙儿都动动手,帮着长喜家的,收拢遗容,好好安葬了吧。”
所幸癞子回的及时,破庙里的弟兄们得以转移。
等他偷偷摸进村子,发现村里很安静,往常应该在村口树墩下玩烂泥巴的小娃娃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