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忙慣了,放假的第一天季年竟然在9點就醒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像是每一個休息日一樣,季年在床上窩到中午,點了一份外賣。
明明是他經常吃的一家店,此刻竟覺得有些食不知味。
動漫似乎也沒有那麼好看了。
明明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休息了,明明這是他習慣且渴望的生活……
電視裡的人物在進行著對話,窗外風簌簌地吹過樹葉,午後的日光曬在院子外的柏油馬路上。
季年突然覺得:這裡似乎靜得可怕。
當時間靜得像水一樣流淌,發出聲響,記憶會在瞬間蜂擁而上。
有時是陸雲澈那雙帶笑的狐狸眼,有時是在他懷裡聞到的深沉的麝香味,有時是他似是而非的玩笑話。
每一次回想都讓季年臉紅心跳。
瘋狂。
或許沒有更適合的詞語來形容了。
裹著蜜的瘋狂,止不住地沉溺。
如果說陸雲澈是縱火犯,那麼季年絕不是旁觀者,他是幫凶。假意的抗拒讓火勢越來越大,直到那一個打破了身份與距離的吻,徹底撕掉了季年的最後的遮羞布。
這段日子裡所有的相處好像在一刻都變得刺眼,越是不去想,便越是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
季年早該承認,有些東西,其實從一開始……就失了控。
某種程度上說,季年是個無趣甚至有些討厭的人。
冷清,難以接近,愛裝。
他從c市一路考到s城,除了小魚之外,沒有任何朋友。可也就這樣,季年靠著自己慢慢在s城站穩了跟腳,他也能被稱上一句精英。
所幸季年自己也沒有太多交友的欲望,在這麼大的一個城市中,他會活在自己為自己造的殼裡。
他像是一副水彩畫,在淺淡的色彩里精心裝點自己的生活。
可陸雲澈的出現,就像是一團濃墨,打亂了季年生活的固有軌跡。
陸雲澈總是很灑脫,天之驕子,耀眼,張揚,熱烈。
而季年不同,在他所活過的二十幾年裡,他是從小被規訓好的高材生。即使已經工作了,他也活在自己的框架里,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
所以當陸雲澈一次次打破常規時,在本能性的遠離之外,季年內心悄悄滋生出了嚮往。
可是同樣季年也知道,這樣的肆意,需要的很多。
陸雲澈有不斷試錯的成本,所以不害怕失去,他隨時可以抽身而去。
但季年沒有,在這麼大的城市裡,他能抓住的,只有他自己。
他不敢,始終無法真正踏出那一步。
愛像一場賭.博,他連入場券都付不起。每天生活都夠累了,成年人的生活里沒有童話。灰姑娘和王子不會在一起一輩子。
好吧,在這個由半夏小說構成的世界裡或許有,比如他的老闆。
但無論怎樣,這都輪不上他。
前段時間的荒唐該結束了。
季年的心裡一時間湧上了好多東西,鼓鼓漲漲的,像是快要溢出來,卻又被壓著,擠著,踩著。他想說些什麼,但他的喉嚨像是被刀割著,乾澀,他什麼也說不出。
「年年?」
「你沒事吧?」
江稚魚下班回家就看到季年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湊近進一看,發現兩行淚水從他的眼角滴落。
「沒事,我想通了。」
季年的聲音冷靜,一如平時可靠的季助理,但仔細聽能發現其中藏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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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假期轉瞬即逝,即使在第一天有些不安,季年也在後面的日子一遍又一遍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在已經是季·鈕祜祿·封心鎖愛·年了。
可能是季年之前的狀態太差了,裴時安良心發現,沒有那麼壓榨他了。
季年又稍微閒下來了一點。
而且這段時間他都和陸雲澈沒有太多的接觸,就算不得不接觸,也都是非常得公事公辦。無論陸雲澈怎麼騷,沒有一點逾矩。
非常好!
就這樣繼續下去吧,時間會沖刷掉一切痕跡。
但天不遂人願,今年他們團建的地點竟然和雲海的撞了。
季年起初也不知道,直到在酒店前台與工作人員對接的時候看到了陸雲澈。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聲不響地站在季年身後,在季年轉身的時候湊近嚇他。
「surprise!」
季年向後退了退,提前避開了陸雲澈的突然靠近。
「陸總,你好。」
季年向陸雲澈微微笑了笑,客氣地打著招呼,像個冷冰冰的機器,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陸雲澈笑道:「年年,你們也是打算在這裡團建嗎?」
「是的,陸總。」